第135章(第3/3页)

况且,就凭她现在手头的这件康熙粉彩,Maddocks也应该给她开个后门了吧?

初挽这么想着,也就到各处桌上看看,这么看了一遭,自然不见那永乐暗花甜白梅瓶,这么看来,这梅瓶要在明天的封货场出现了。

初挽正逛着,关敞却凑过来了,他喜滋滋地道:“女同志,谢谢你了!我这青花瓷经你这一说,成真了,这下子心里稳当了!”

他一脸憨厚,笑起来牙齿很白。

初挽:“没人伸手吗?”

按说经过刚才那么一通,他这青花瓷应该有人感兴趣才是,虽说大家往常最喜苏麻离青的青花瓷,但是这种国产青料不带斑的,比较少见,物以稀为贵,倒是很值得收下来。

关敞:“听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我这个值当收下来,想着干脆别卖了,留着吧。”

初挽颔首:“那样也好。”

两个人便互相通了姓名,初挽不想露出本名,便把陆守俨的姓氏拿来,给自己化名陆初挽。

当下两个人便一起四处看看,看了一圈,初挽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过来这边交易的果然都是行家,且件件不俗,外面可以说是沙子里淘金子,这边是在金子堆里扒金子。

但是初挽手头的钱到底有限,她一共就带了一千块,这些钱在外面场次随便买,可到了这里却不够看。

况且,一千块砸到这里,买个什么开门货,到了外面不一定能出得出去。

说白了,依她现在的经济实力,不是漏,到行家云集的地方买个什么物件,还不够格。

初挽就在那里瞎转悠着,关敞也就跟在她后头。

初挽意识到了,看关敞:“关同志,想买点什么吗?”

关敞:“没,我这不是想跟着你长长见识吗,以前我们不懂,就瞎碰,现在也得学着点。”

初挽淡淡地看他一眼。

这人装得够本分的,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肯定得被他给蒙了。

于是也就道:“那我们随便看看。”

两个人这么转悠着,初挽便看到一件仿古铜彩卧牛。

清朝雍正乾隆年间,政府颁布禁铜令,这么一来,仿古铜彩瓷器便发展起来了,而仿古铜彩是用茶叶末釉色来模仿青铜器,这种茶叶末釉色古朴厚重,如果不上手掂量的话,一般人看不出是陶还是铜。

而眼下这件卧牛,一看造型,便眼熟得很,这赫然正是北京颐和园昆明湖边旁的铜卧牛造型。

初挽一眼扫过后,看了看,并没有人伸手的样子。

她一时也不知道对方肚里的山高水低,并不敢贸然出价。

其实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件卧牛。

要知道,颐和园修建于1755年乾隆二十年,当时颐和园的铜牛就被安置在昆明湖东岸,那卧牛高一米多,为青铜所造,是乾隆皇帝为了表示他对昆明湖水利的重视,仿效大禹铸铁牛以镇水的典故而造。

而眼下这个仿古铜彩卧牛,在四十年代最先出现在天津劝业场,当时便被啧啧称奇,几次倒手,一度曾经卖出过三百大洋的高价——当时这个钱可以在天津置办几处宅子了。

不过可惜,后来这货终于被琉璃厂的行家看到了,一拍大腿:“什么撂跤货,这不就是仿着颐和园那卧牛来的吗?”

天津古玩铺子也是惊到了,不知道颐和园那铜牛长什么样啊没留意过!

当时北京琉璃厂那行家走了这一遭,回来琉璃厂背着手摇头:“天津古玩行没人,都是二把刀,一件仿颐和园的铜牛,竟然给断在了雍正,这不是闹大笑话了吗?这模仿着颐和园来,估计就是这几年仿的!”

天津劝业场为此羞愧了,丢了大人,名声扫地!

之后这件仿古铜彩卧牛便流落到了天津一家小古玩铺子里,不见踪迹。

这件仿古铜彩卧牛再次现身是九十年代,在法国苏富比拍卖会上,经过考证,这卧牛确实就是雍正造,至于颐和园那铜卧牛,竟然是乾隆年间的后人仿着这件来的。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被冤了半个世纪的天津劝业场行家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本身这件卧牛造型精湛,体态逼真,可以说惟妙惟肖,而那颜色更是青铜中带着斑,可谓是精妙绝伦,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天津卖了大价格,炒得火热。

而到了九十年代,当知道颐和园那头铜牛是模仿这件铸造的,更是给这仿古铜彩卧牛给加了厚重的分量,那价格自然是一路狂飙,拍出天价。

就是因为知道这段故事,初挽不敢轻举妄动。

从最初天津劝业场断成了雍正造,到后来北京琉璃厂同行说成了民国仿,之后被法国苏富比又给鉴定成了雍正造,最后终于给这仿古铜彩卧牛正名,就连颐和园的都是比着这个来。

这个多世纪的故事一出出地起伏着,谁知道对方肚子里到底多少墨水,他的故事又到了哪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