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个叛逆者

纽特和民浩还来不及回答,鼠人就回来了。光看他们的表情,托马斯就知道他们准备好了,百分之百地准备好了。

更多人拥进了房间,于是托马斯朝那边望去,想知道个究竟。他们每一个参加的人都穿着一件有点松垮的连体服,胸前写着“灾难总部”字样。托马斯突然觉得,这场游戏——这场实验的一切细节设计得是如此的周密。难道他们这个组织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其中的一个变量?一个显然颇具威胁感的词语,但却跟他们说是一个好的机构?很可能它就是另一次刺激,以观察他们大脑的反应和感受。

这完全是一个猜谜游戏,从一开始就是。

每一位医生——托马斯假定他们是医生,一如鼠人所说——都走到一张床边。他们摆弄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面具,调整着管子,修整着托马斯看不见的把手和开关。

“我们已经给你们每个人分派了一张床,”鼠人一边说,一边看着他带来的放在夹板上的纸条,“待在这房里的人是……”他噼里啪啦地说了几个名字,其中包括索尼娅和阿瑞斯,但没有托马斯或任何一个空地人,“没叫名字的请跟我来。”

整个场面变得有点怪怪的,和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严肃性相比,显得非常随意轻松,就像黑帮在屠杀一群哭泣着的叛徒之前喊着点名似的。托马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束手无策,唯有等待机会自行出现。

他和别人一起无声地跟着鼠人走出房间,走过另一个长长的、没有窗户的走廊,在另一扇门的门口停下来。他们的向导又开始念名单,这回包括弗莱潘和纽特。

“我不干,”纽特宣告说,“你说过我们可以自己决定,而这就是我的决定。”他和托马斯交换了一下愤怒的眼神,似乎是说让他们最好尽快做点什么,否则他就要发疯了。

“行啊,”鼠人回答他,“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先跟着我,等我安排好其他人再说。”

“你呢,弗莱潘?”托马斯问,尽量掩饰自己的吃惊,他没想到鼠人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纽特。

厨师突然变得很懦弱。“我……想我还是让他们做吧。”

托马斯觉得很震惊。

“你疯了?”民浩问道。

弗莱潘摇摇头,竭力为自己辩护:“我想要恢复记忆,你们做你们的决定,我做我的。”

“我们继续走吧。”鼠人说。

弗莱潘急急地走进房间后就看不见了,也许是为了避免多余的争论。托马斯知道只能随他去:现在只能自求多福、寻找出路,希望一旦有机会还可以解救每一个人。

直到站在最后一道门前的时候,鼠人才点到了民浩、特蕾莎和托马斯的名字,还有哈莉特,以及B组的另外两个女孩。至今为止,纽特是唯一一个拒绝做这个手术的人。

“不了,谢谢,”当鼠人示意大家进房间的时候,民浩说,“不过,谢谢你的邀请,你们在里面开心些啊。”他嘲笑地挥了一下手。

“我也不干。”托马斯宣布说,他开始感到一阵期待的冲动了。他们得赶紧逮住个机会,做点什么。

鼠人盯着托马斯看了好久,表情捉摸不定。

“你没事吧,鼠人先生?”民浩问道。

“我的名字是副主任简森,”他低沉着声音回答说,似乎在艰难地保持平静,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对托马斯的注视,“学会尊重你的长辈。”

“你要是不再像对待动物一样对待大家,我或许会考虑一下的。”民浩说,“还有,你干吗这样瞪着托马斯看?”

鼠人——简森终于转过来,盯着民浩。“因为有很多东西要考虑。”他停住了,站得更直了,“不过,很好,我们说过你们可以自行选择的,我们会坚持这么做的。各位都进来吧,愿意参与的,我们开始吧。”

再一次,托马斯觉得全身一阵冷战。关键时刻终于到了,他知道的。从民浩的表情来看,他也知道。他俩彼此微微点头,跟着鼠人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和第一个完全一样,六张床,悬着的面具,全都一样,那开动一切的机器已经在那里轰鸣了。每张床旁边都站着一个人,和第一个房间里的医生一样,都是身穿同样的绿色衣服。

托马斯四下看了看,倒抽一口凉气。站在尽头的一张床边的,身穿绿色衣服的,正是布兰达。她看起来比谁都年轻,棕色的头发,俊俏的脸蛋,比他在焦土区见到她时还要干净。她冲他迅速摇了一下头,马上将视线转移到鼠人身上;接着,还没等托马斯反应过来,她已经冲过来。她抓住托马斯,把他拥在怀里。他也紧紧拥抱她,虽然是大吃一惊,但却不想放开她。

“布兰达,你干什么呀?”简森对她大叫,“回到原位。”

她的嘴唇压着托马斯的耳朵,低声跟他说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别相信他们,绝对不要相信。只能相信我和佩奇总理,托马斯。记住,谁也别信。”

“布兰达!”鼠人几乎要尖叫起来了。

她这才放开他,慢慢走回去。“对不起,”她咕哝着说,“我只是很高兴见到他闯过了第三关,我不能自已了。”她走回到她的位置,再一次回头看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简森斥责她说:“我们没时间这样!”

托马斯的视线盯着她无法移开,根本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没什么感觉。他已经不再信任灾难总部了,因此她说的那些话让他们站在一块儿了。可是,她为什么为他们服务啊?她不是病了吗?还有,谁是所谓的佩奇总理?这只是另一场测试吗?还是另一个变量?

他们拥抱后,他感到浑身充满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想起布兰达在他关进白房子后对他的大脑说的话,她已经警告过他,说事情将变得更糟。他仍然弄不懂她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她真的站在他这边吗?

特蕾莎走出第一间房子后一直都没出声,现在她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在这儿干什么呀?”她低声说,声音里透露出明显的怨恨,现在她做的和说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让他心烦。“我觉得她是个眩疯病人。”

“不知道。”托马斯喃喃自语,满脑子里都是他和布兰达厮守在那个破烂城市的情景。很奇怪,他想念那块地方,想念和她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也许她只是……给我扔了一个变量?”

“你以为她是整个表演的一部分,派到焦土区来运作这些事情?”

“也许吧。”托马斯内心很受伤。布兰达的确有可能一开始就是灾难总部的一部分。但这也就意味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对他撒了谎,他非常非常希望她的情况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