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2页)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拿这种事情来要挟你的父亲,让他别去救人。”她将苗头转移到公孙云平身上,拿捏住他的心思。

“遥遥,到底是一家人,互相给留个脸面,日后也好相见。”

“我从未要挟父亲。”公孙遥眨眼,又回过头去看了眼脸色完全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好看的公孙云平。

“我说了,你们密谋这种事情都能被传扬到我的耳朵里,可见你们自己身边,也不是四处都是不漏风的墙,你们还是自己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她推开赵氏的阻拦,眼看着又要离去,公孙云平和赵氏却同时又拦住了她。

一个是出声,一个是出手。

公孙云平神色严峻道:“遥遥,此事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果然,他在乎自己的官位,都比在乎他这个女儿要多。

公孙遥依旧不答,只揪着一个问题不住反问道:“父亲答应要把聘礼给我了吗?”

赵氏脸颊上的肉颤了一颤,知道她把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公孙云平如今心底下,定不会再愿意为赵家去冒险,赶紧收回对公孙遥的阻拦,急急忙忙要去阻止公孙云平的回答。

却是为时已晚。

“你放心,赵家这件事情,父亲不会再插手。”

“公孙云平!”

书房里传来赵氏歇斯底里的喊叫。

“你,你,你明明答应的!”

“那也是保证事情不会被传扬出去的情况下!”公孙云平严肃道。“你适才没听见遥遥怎么说吗?我们光是想着要动她的聘礼,家中便已经有风声传到她的耳朵里了,谁能保证这风声将来往哪传,不会传进到皇城里?”

“可那是我的兄长!”

赵氏怒吼着甩开公孙云平地胳膊,又跑回到公孙遥跟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嫁之后还在家中留了自己的眼线,所以才知道这么多?你不敬我,不敬你的舅父,这些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敢拿这件事来威胁你父亲,让他别去救人?公孙遥,你是真的没有良心吗?你是忘了这么些年,究竟是谁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究竟又是谁对你好生照料,为你添置嫁妆,送你出嫁的吗?”

“呵。”

公孙遥原本只是想看着他们夫妻两人狗咬狗,不想赵氏一朝咬到了自己的头上,没忍住冷哼一声。

“良心?”

她睥睨着她,眼神像是方从寒渊里被人捞出来,看谁都像死人。

“母亲现在知道要来同我讲良心了?那您当初同时抚养我和您自己的孩子,给您自己的孩子穿崭新的罗裳,给我穿姐姐的旧衣的时候,母亲怎么就不知道讲究良心呢?”

这些年少时发生的事,公孙遥原本是从来不想说给别人听的。

没出嫁前说了这些事,只会叫她在家中更加寸步难行、举步维艰;出嫁后再说这些事,她便又觉得没意思得紧。她的死活,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已经漠不关心了,还有谁听了会真心实意地同情她呢?

她脸颊微微地抽动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赵氏。

“不知道是您自己忘记了,还是我记错了,父亲外放的那几年,家中只剩您主持大局,料理一切,所有的东西都得经过您的手。

当时,您给我和公孙玉珍同时请先生,给我请的是外头随随便便找来的一个落榜书生,给公孙玉珍请的却是名家大儒,出自五姓七望之家;我十二岁之前,您从来没带我出过门,所以告诉我,我不需要多么亮丽的衣裳,每每是大姐姐穿剩下了,刚好够我穿,便叫人塞到我的屋里来,可是公孙玉珍从小到大,却没有一件衣裳是旧的,没有一件是别人穿剩下太小不要的……”

这些事情若是要讲,公孙遥只怕自己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母亲还想要同我讲良心,母亲敢不敢先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您每次拜佛祖求平安的时候,心底里真的不会有一丝愧意吗?”

“我凭什么要有愧意?”

反正已经是撕破了脸,赵氏再没必要在公孙云平面前装大度,在公孙遥面前装温柔与贤淑。

“你本就是一个连通房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生的孩子,这么多年叫你顶着我女儿的名头,在外头招摇过市,我已经受够了!”

“本来有一个公孙绮,我便觉得已经是多余了,我都快要生下玉珍了,偏偏又来一个你,你叫我凭什么不能恨,凭什么要我拿对亲生女儿的态度对你?”

“是,您从不曾将我当亲生女儿。”公孙遥一针见血道,“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必要将您的兄长当成是我的亲舅父。”

她喊着蝉月,要她助自己离开这里,可赵氏却是咬死了不让她走。

“今日这份聘礼,你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这是我兄长救命的钱!”

“扬州为官不到十年,居然贪了十几万两的白银,你兄长的命,就该烂死在牢里!”

“公孙遥!”

女人之间的战争一旦触发,便是无休止的撕扯。

公孙云平见状,急忙上前要将两人拉开,却在刚迈出脚步的时候便听见一道熟悉且又醉醉晕晕的声音——

“岳丈大人,我家娘子是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