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幕之宾

台下的掌声如雷。

栾督办耷拉的眼子抬了抬,眼中精光闪过,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美艳不可方物的金绣娘,一边鼓掌一边站了起来。

见到栾督办起身,众看客也都纷纷站起,比赛似的鼓掌喝彩。

台上,金绣娘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向栾督办,微微欠身行礼。

“本剧已毕,请栾督办及诸位贵宾移步得月台,清吟别院为诸位准备了上宴。”

栾督办抚了抚光亮的额头,往四周扫了一眼,大声道:“这戏演完了,不知入幕之宾选了何人哪?”

金绣娘抬袖掩唇,巧笑嫣然,“方才方司令已寻至后台,实在是英武勇敢,所以……”

栾督办怔了一下,随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小子,不声不响就把美人抱入怀中了!”

舞台后方的大幕抖了一下,方远极一脸不自在地走了出来,勉强笑道:“督办,见笑了。”

“行了,随我去饮上几杯,不会耽误你与美人儿共度良宵。”栾督办挥挥手,笑呵呵地往得月台走。

方远极转过身,阴鸷的眼神在金绣娘的脸上停了片刻,大步跟上了栾督办。皮靴踩上木级时,咯噔的响声一声重过一声,让人不免担心他的下一步就能把木级给踩断了。

金绣娘眼中笑意渐凉,转身欲走。

“慢着。”启鸣几个箭步冲过来,瞪着一双褐色的眼睛质问:“这就选完了?”

金绣娘打开他的手,淡然说道:“嗯,选完了。”

“那我呢?”启鸣急得抓耳挠腮,“我才是真心仰慕金绣娘的最佳人选,方远极他算什么?”

“他算是能把你丢进大牢的人!”红袖走过来,一把拽开了他。

金绣娘整了整衣领,往后台款款而去。

华民初正小心翼翼地把十行者绘卷收进机关卷轴中,见她进来,赶紧加快了速度。

“给我。”金绣娘伸手,直截了当地索要绘卷。

“姐姐也想要这个?”华民初看了一眼绘卷,飞快地塞进了裤裆里,满脸严肃,“这个可不能随便给姐姐,除非姐姐告诉我这是何物。”

金绣娘被他的动作气笑了,这表情憨呆得可以,行为却邪恶得很。

“小先生最好把这绘卷给我,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安全地走出清吟别院。”她往前走了一步,小声威胁道。

华民初摇了摇头,“这个不必姐姐担心,我自有办法出去。”

“给我!”金绣娘俏脸一沉,一把抓住了华民初的胳膊,“自己拿出来!”

华民初双手挡在腿前,对着金绣娘摇头。这绘卷一出现,便引起了如此大的动静,勾起了他一百分的兴趣,若不能弄清这是何物,他是不会死心的。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抢它!”他偏了偏身子,往金绣娘身后看。

金绣娘冷笑道:“少来这一套,虚晃一招这种小伎俩……”

她话音未落,屋顶吊下来的灯突然摇晃起来,伴随着这光芒的摇动,嗡嗡的声响渐行渐近,越来越大!雕花的木窗在震动声中开始摇动,就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抓着窗子正在拼命的拉拽,再从外面钻进千万妖魔!

华民初震惊地扒开金绣的娘,疑惑地往窗外张望,“什么声音?”

他隐约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奇特的震鸣声,就像有冰凉的金属在摩擦不停,刺得人心惊肉跳。

是在哪里听到的?他拧拧眉,往窗子上趴近。

噗……

一只通体黑色的虫子突然钻破了窗纱,脑袋正好撞到华民初的额上。

华民初吓得退了两步,定晴一看,那飞虫正伸展开它透明的双翅,急速扑扇着,悬在半空用它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华民初看。

“阴极虫!”金绣娘看着那飞虫,神色凝重地说道。

又是一只钻进来了!

两只、三只……

轰鸣声骤然高响,院子里传来了商女和看客们惊恐万分的尖呼声。

“什么东西?”

“来人,快来人……把这些鬼东西赶走!”

房间里,黑色的飞虫越来越多,华民初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全是这锐利摩擦的响声,耳膜震得几乎要碎掉。

对,他想起来了!

就是在火车上,有一只这样的虫子曾经从车窗里飞进来,落到蝴蝶盒上。还有,就在皇史宬里,这种虫子也曾经冲进火海,在他眼前飞舞过。可当时只一两只而已,不曾想会有成百上千的黑虫出现在他的眼前。它们的模样如此诡谲,那双眼睛就像藏着幽冥鬼火,随时能熊熊燃烧,它们齐齐振动着翅膀,带来了来自地狱的尖鸣之声……

华民初算是胆大的人,可是这种虫子还是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爆裂声响了起来,舞台上的柱子从中裂开了,那有一人抱粗的圆木发出吱嘎的裂响声,整个舞台摇摇晃晃,就要倒塌。

还在舞台上收拾道具的红袖被摇得站立不稳,惊呼着往高台上摔去。

“小心。”华民初一把掀开幕布,往红袖面前扑去。

舞台应声而倒,华民初紧紧地抓住了红袖的手腕,另一手死命拽紧悬于舞台前的墨绿色绸花,脚尖在舞台边缘蹬了一下,借势往前面的空地上跳过去。

就在二人即将落地的时候,一道纤细的黑影从暗处如疾风一般卷过来,抓着华民初的衣领拽到面前。华民初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这小巧的黑影拎着他却像拎着一个玩偶般轻巧容易。

“你什么人?”他反手抓住黑影的手腕往前摔。

黑衣人顺着他的力道旋转一圈,又抓住了他前面的衣领,把他推抵到墙角。他一袭黑袍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亮如黑玉的双眼,不知道是男是女。

四目相对后,黑衣人突然更用力地把他往墙上推:“怎么又是你?把绘卷拿出来!”

女孩子?

“什么又是我,你见过我?你是谁?”华民初裤裆里藏着卷轴,实在不方便活动。那卷轴在摔倒推拽中挪动了位置,正好杵在双腿之间,此时就顶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突然低头往下看,看清那高杵的位置,瞬间暴怒,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下流!”

华民初只是来排戏而已,先后被这些女子拎来摔去,还挨了耳光,这脾气也冲上来了。他反手抓住黑衣人的手腕,把她用力往怀里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