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投稿画画和看书(第2/4页)

珍卿在学校创作文章漫画,又取了“女娲之泪”这个笔名。

女娲是抟土造人的始祖。

她老人家虽然神隐万年,但如果在天有灵的话,看到她的子孙后代,遭受这种种般般的劫难,也一定会落下伤心的泪水的。

所以就取了个笔名,叫“女娲之泪”。

珍卿这能写会画的名头,就算没有传遍整个学校,也算传到大半个学校,她在学校还小小火了一把。

同寝同班的同学称赞不说,连高年级的学姐也打听她,有时候还特意找过来认识一下。

珍卿有时候走在路上,还会听见有人小声说:“你看你看,她就是杜珍卿,小小年纪,才华横溢,文章写得真厉害……”

然后,她的同伴又在旁附和,说是呀是呀。

珍卿不知不觉,竟还有了点明星光环,。

因周明秀先生之死,而发起的风起云涌的运动,给珍卿以极大的感染和震撼。

珍卿不但自己写文画画,校内校外地到处投稿,而且学姐出去活动,有需要写画的东西,她也是义不容辞地帮办。

珍卿很是狂热一阵,整个人就跟发烧似的,这烧还一直退不下来。

有一天,荀淑卿学姐过来说,学校理事会勒令她办的校报,先关停整顿。

校方警告荀学姐这些校报同仁,以后不许再发表煽动中西仇恨的文章,要不然,这校报就永远不用复刊了。

荀淑卿学姐当然极端愤慨,比起外面的激进报纸,她的校报,已经过分温吞含蓄,这样校方竟然也容不下。

但荀淑卿学姐也明白,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暂时认了这个栽。

其后不久,校方批准了全校师生的请愿,准许大家在校内为周明秀先生,举办一个简单的追悼会。

但禁止任何人发生演讲,也不准借此抨击当局,甚至不许全校师集会悼念,只许学生们按班次,一班一班地去瞻仰悼念往生者。

由此番校报的遭遇,还有校方办追悼会的态度,珍卿像被兜头泼下凉水,那种狂热躁动的心境,渐渐冷静下来了。

而胖妈来给珍卿送东西,吴二姐也来了一趟,她说家里人一致认为,这游行抗议的活动,都不许珍卿瞎掺和,不然就接回家里去,避过这一阵风潮再说。

珍卿就跟吴二姐说,学校规定预科班的不出去,只有高年级的学姐们才出去,吴二姐还跟校方确认一番,才算是放心了。

然后,吴二姐说起家里的事,说谢事长、陆三哥,甚至杜教授,现在都出差在外地。

林兰馨待嫁这么久,终于在一个礼拜前出嫁了。

林兰馨夫家在楚州,一路主要就是水道,先从海宁坐船逆流而上,到了地方再转换车马。

吴大嫂和林太太送亲,一条客船上包了小一半头等舱,主人们都住在头等舱;随从送亲的人和行李,就安置在中舱(就是二等舱)。

反正林兰馨的送亲排场不小,做姐姐、姐夫的也不少花钱。

家里的事,珍卿没有太过在意。

周先生的追悼会过去后,过了一两个礼拜的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初,眼见又快要放月假了。

租界当局,还未就周明秀□□死亡事件,做出让中国人满意的答复,罪犯犹然逍遥法外。

这个恶性事件,现在已经辐射全国,引起国人极大的义愤。

据说那几个杀人恶徒,根本没有任何军警、法警在追捕他们。

他们早跑到港岛逍遥法外,甚至还对当地记者大放厥词,发表一些种族主义言论,嚣张地称中国人是低等民族。

有一家中国人办的报纸,用文章向世人大声哭嚎,说怏怏中华五千年,被洋虏践踏摧辱至如此境地,所谓的政府却装聋作哑,不顺应民间舆论,为枉死者撑腰,反倒助纣为虐……中华民族已至绝灭境地矣……

然后,这家处在民国都城——应天的报馆,就被国民政府查封了。

珍卿当即意识到危险,她不再向昌盛报馆,投那些激进派的稿子了。

爱国她当然也是爱的,不过有些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的。

珍卿觉得,还是多学点东西,多挣点钱,庶几可望将来成为有用之人,最大限度地报效国家,而非在学校阶段,跟这些人死磕。

伟人曾经讲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这里也有仁义之师,她真愿意把自己挣来的钱,捐给他们当军饷,请他们把为祸中华的洋鬼子赶走。

十一月初的时候,圣音女中又放月假,周明秀先生被害事件,终究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这一回放月假,家里人没有上回齐全,吴大嫂给她的三个孩子,都请了小长假,带他们给小姨送亲去了。

谢董事长和陆三哥,都出差去了,吴二姐也忙得不回家。

杜教授倒是出差回来了,没事就扯着珍卿唠嗑,他对她在老家的生活经历,有一种非常狂热的兴趣。

他问她跟匡先生、李师父,都学了哪些东西,都有什么偏向爱好,有什么心得体会。

然后到这个月假的第三天,他一直到深更半夜都没回,也不晓得干啥去了。

第四天早晨的时候,珍卿在房里看报纸,胖妈说她爸爸叫她到书房。

珍卿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听小天井那里,传来吴大哥的说话声,那声音真是意气风发,很是兴奋:

“咱们远发印的色布,在市场上反响好,定单越来越多,照这个架势,两三年以内,就有望占领江北、江苏一带……

“李经理,必须一鼓作气,趁势猛冲,让咱们的远发牌色布,一飞冲天,展翅翱翔,争取占领全面的市场……”

珍卿这会儿从楼梯上下来,听见李经理也喜气洋洋地说:

“总经理,早前咱们不就开会,跟董事们商量,要再上三个染槽机,再上两台印花机。

“可是现在,都知道染布挣钱,这江越的豪绅富贾们,好多涌入这个市场,把那些机器、染料的基价,都给冲上来了。”

珍卿走到杜教授书房前,敲了一敲房门,就见吴大哥大手一挥,跟李经理说:

“你去找三少爷,他跟德信洋行的大班,还英敦里洋行的大写,门路都很熟悉的。他跟人合开的厂,找熟人在中间杀价,省下的款子何止上万。

“年初二小姐的医院扩建,进些什么X光线设备,还有手术室的设备,都是三少爷一手帮办,给二小姐省了多少钱力。

“印厂染厂办机器也是家里的事,浩云准定会办,你就去找他。”

李经理陪着笑说:“三少爷在外省,这恐怕一时回不来。”

吴大哥点了一根烟,说:“我打电报让他回来,家里的事情,是他份内的事,他不能不管。”

珍卿进到杜教授书房里,见地上摆了十摞子书,把门前边的空地方几乎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