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母螳螂和家乡人(第2/4页)

陆浩云看她吃饭挺香,不觉有种家长心态,感到很欣慰,同时也被她调动起了胃口。

过了片刻,陆三哥的餐前酒也送来了,他尝了一口,品了一下,接着又喝了一口。

虾吃完空了片刻,珍卿有点好奇地问:“三哥,爱莲娜怎么叫外国名啊?”

她们圣音女中,也会给学生起外国名,但都是那些外国修女、神父在叫。

中国□□称呼学生,还有同学间称呼,相互都是叫中国名的,不会把外国名叫得这么响。

陆三哥放下酒杯,说:

“爱莲娜生父是法国人,生母是中国人,她十二岁就在法国人家做女佣,主人给她取名叫爱莲娜。”

珍卿的蔬菜汤送上来了,她喝了一口汤,问:“那爱莲娜姓姚,是跟她生母的姓吗?”

陆三哥的前菜也来了,他拿起餐叉跟珍卿说:“她生母姓什么无从得知。她姓姚,是为纪念第一任丈夫。”

珍卿微感惊讶,第一任丈夫?“她结过几次婚啊?”

三哥的头盘菜也上来了,里面就只有三块鱼,他瞅了珍卿一眼,说:“她结过三次婚,不过马上要结第四次了。”

珍卿惊叹地点点头,这么性感美艳的女人,在这个年代结三次婚,果真是女中豪杰啊。

陆三哥拿餐巾擦一擦嘴,提点似的跟珍卿说:

“她结过三次婚,不幸三次成了寡妇,她先后继承三位先夫的家业,是个非常富有的女人,她自己也非常精明能干。”

这时候,珍卿吃完的蔬菜汤碗撤下去,她点的牛排和柠檬汁送来。

陆三哥见她大睁着眼,黑黑的眼睛里,有一丝震惊,好笑地问:“怎么了?”

她那黑漆漆的眼睛,微微地颤动着,很受震动地说:“这爱莲娜,简直是个母螳螂啊。”

陆三哥跟这女人保持距离,绝对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啊。

陆三哥吃了一口羊排,听言挑眉一笑,问她:“为什么说她是母螳螂?”

他微微侧过身面对她,摆出一副倾听架势,珍卿没想到他会追问,她想了想说:

“法布尔说,螳螂是一种非常凶恶的动物,但它特别善于伪装。它休息的时候,会把身体蜷缩起来,显得很优雅温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但当它发现有猎物路过,它就把身体展开,伸出锋利的钩子,把猎物压住夹紧,再往猎物的脖子里注射毒液,它的猎物就必死无疑了……”

陆浩云觉得羊排不错,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继续吃着羊排。

珍卿继续说着:

“……这螳螂不论公母,都会吃自己的兄弟姐妹,母螳螂还会吃她的丈夫。母螳螂跟公螳螂□□的时候,会一口咬住公螳螂的脑袋,一口一口吃下去。

“这爱莲娜小姐,死了三个丈夫,哎,真是天不假年,人难增寿。

“也许哪一天,爱莲娜跟范先生□□——”

说得有点嗨的珍卿,连忙紧急刹车了。她扭过头看向陆三哥。

就见三哥要笑不笑的,明亮的眼神,带着点促狭和暧昧,好像觉得很好玩似的。

不过,珍卿停住话头以后,他也扭过头切他的羊排,很自然地把眼神收回了。

珍卿窘得连忙抓住叉子,嗷呜连吃了三口肉。

好想打死她寄己:她为什么这么嗨,在帅帅的三哥面前,说什么□□的事,嗷呜。

她在学校里面,跟同龄人在一起,学的课程也一样,关系也还都不错,说话经常挺放得开,在三哥面前不知不觉就嗨了。

思想和嘴,不知不觉就走得很远。

陆三哥看她吃得有点急,然后忽然翻着眼睛,一只手捂着嗓子下面,另只手端起柠檬汁灌了两口。

珍卿把那噎住的东西,从喉咙里送下去,总算是缓过劲儿来——喉咙管儿太细了,每回噎住,简直去了半条命。

陆浩云拍拍她的背,看她的样子就莫名想发笑,嘴里像是撑了衣架儿似的。

他拿餐巾擦着嘴,低头掩饰了一下笑意。

刚才噎得差点闭气,珍卿的羞窘感,立时去了一大半。

她小心看向陆三哥,看还是不是那样式的表情。

陆浩云见她眼睛大睁着,眼里有点小动物似的试探,像在观察他的表情。

陆三哥就笑着说:“这个羊排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珍卿老实地点头,陆三哥给她夹几块肉,珍卿认真尝了,点头说:“好吃。”

陆三哥也笑了,又给她整了两块羊肉,那眼神特别温柔明亮,像是阳春湖水,动人之极。

珍卿刚消停点的小心脏,又噗通噗通,疯狂地跳动起来,给她自己吓了一跳。

陆三哥看她瞳孔扩大,捂着胸口,屁股往旁边挪了点,莫名有点紧张的样子。

珍卿是真怕这心跳声,被帅帅的三哥听见。

陆浩云想给她转移注意力,就问她:“想不想知道,范老板是什么人?”

珍卿连忙点头。

她的这个小心脏啊,在胸腔里噗通乱跳,像发了五级地震,把她其他的内脏,也震得不安生了。

她巴不得换个话题,快快转移注意力。

陆三哥就跟她说:

“那位范先生,开一家大兴纺织厂,让日本人悄悄入股。

“范先生学了日本人那套,对他的工人也很坏。

“平时非打即骂,克扣工钱,每天下班离厂,还要对女工搜身——这是怕他们夹带东西,还有生病也不许工人去看病。

“之前的□□工运,他的大兴纺织厂,还被学生工人围堵烧货。”

陆浩云见她听得专注,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笑了一笑。

珍卿听三哥说起这些,想起才来海宁的那天,他们路过的大兴厂前门,被游行示威的人堵住,他们还是绕道回的家。

那个大兴厂,莫非就是范先生的工厂?

珍卿又想起来:“就是想找你入股的,那个叫范静庵的人?”

陆三哥微感讶异,问:“你怎么知道,他叫范静庵?”

珍卿说:“上回你跟二姐接我下学,不是提过他吗?”

陆浩云回想一番,他平常事情太多了,一点印象没有,倒意外珍卿记性这么好。

吃完饭后时间不早,两人赶紧坐上车,往圣音女中赶。

徐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跟兄妹俩说:

“陆先生,杜小姐,姓蒋的探长过来说了一声,救的那女人姓徐,是从赣州过来投奔丈夫的,丈夫说是教书先生,在海宁没找见她男人,说不清到哪儿去了。

“说住旅店的时候,钱让小偷踅摸走,小孩病了几天,走投无路了。”

珍卿问小孩子生得什么病。

徐师傅说,说是孩子走在路上,被驴一脚踢在胸口上,住在旅馆就一直发烧,后来钱花光了,叫人从旅馆赶出来了。

这母子俩举目无亲,在街上都晃荡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