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打听(第2/3页)

他同木槿比了个六两的手势。

崇文低头掩饰自己的诧异。

来明州城之前,木槿同陈寡妇并织女镇几个好说话的嫂子打听过,她们托乔掌柜从明州城买的织布机也有五六两,不和眼前的柏木比,和店里最次等的织机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方才问过,最角落里的织机只有四两五钱。

如此说来,乔掌柜占有的油水实在太多了。

木槿打算做生意,织机必须耐用,否则隔三差五修补一番必定耽误赚钱。

她心里愿意要两台柏木的,毕竟耐用就是王道。

店小二也瞧出他们感兴趣来了,态度比先前更为殷勤。

木槿顺势问道:“你们家的布料全是自己绣娘纺织的吗?”

她问的倒不算什么秘密,小二答道:“明州城里大大小小的绸缎铺子有二十来家,多是花费银子从底下织布的人家把绸缎收上来卖,若花样再复杂些,才会让自家养的绣娘做。我们铺子虽养了数十个巧手娘子,却也有从外头收的,不过掌柜挑剔,只从外头收上好的料子,倒不像有的布庄荤素不忌。”

眼下店里没人了,他们围着织机说话声又不小,难免让柜台处的掌柜注意到动静。

掌柜生的富态,问:“娘子可是预备买织机自己织布?”

木槿笑道:“我家中姊妹多,每年能纺织出不少布料来……”

商人最善于察言观色,听到一半就明白木槿的意思,掌柜露出和气的笑容:“娘子有绸缎的话,倒能送来我们店里,只要花色好、布料顺滑,我们是极乐意收的。”

木槿又同他扯了些有的没的,从他话里提炼出不少信息来。

绸缎铺子不像大户人家自己采买只认熟人,他们除却零散在铺子里售卖之外,还需要将货物成批运到最南边,听闻是卖到番邦去的。

像这种大店铺,只要质量过关,旁的倒好说。

木槿笑道:“那一匹缎子多少银子呢?明年这时候我说不准真的厚脸皮来找掌柜收缎子了。”

“倘若织的好,每匹缎子给你七两银子,更多也是使得的,织的差的话,每匹也有五两银子。”

接着,他又同木槿说起每匹缎子有几尺宽、几米长。

木槿心里大抵有了数。

她在掌柜处买了两台织机,对方又给搭了许多织机上的替换零件,能值个几钱银子。

这是当下很多生意人惯用的方法,人们习惯讲价还价,不光明州城京城里照样有这般风气,所以很多铺子会将零头抹去亦或给些搭头。

木槿从袖子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并一些碎银,掌柜拿专门称量银两的秤砣称过,称量无误后才命店里几个伙计帮忙把织布机抬到外头牛车上。

崇武本来在外头守牛车来着,姐姐在里头耽搁太长时间,崇武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看见伙计们抬着织布机出来,他带着新奇的目光打量,连话都忘记了说。

木槿踏出铺子的时候却遇见了熟人。

“王娘子,你这是?”

陆泓看着木槿隆起的腹部,完全控制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

几个月前她还是苗条纤瘦的模样,转眼间却挺起大肚子,任谁都忍不住诧异。

陆泓自认眼力不错,奈何木槿太过颠覆他的认知,不光腹部,连脸上也与从前有了区别,陆泓反复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来。

陆泓旁边还有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年,后头带着两个仆人。

木槿不知他们的身份,着实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此事。

陆泓看出她的犹豫,笑道:“我寄居在老师家,今日同世兄来师母的陪嫁铺子看看。”

他这是告诉木槿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人。

木槿同他们见礼:“我同族里的女眷想买织机做些纺织的活计,今日来铺子里便是如此,至于肚子,则是我娘怕我被张家发现,替我做了些伪装。”

青年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身份。

他父亲与陆相公是同科进士,几十年来交情颇深,后面更有陆泓拜他父亲为师,两家说句世交也不为过,陆泓当然没有隐瞒他们在陵城被车队救过的事。

待去过东小庄,又与老师提起木槿与陈寡妇得罪张家之事。

老师笑道:“你放心,虽说我如今闭门不出,却总有些故交在,待我过寿的时候,必会替你说上一说。”

陆泓觉得自己在老师面前好似完全没有遮挡,老师竟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

碍于时势,老师不打算过寿,同几个故交置办桌席面喝两杯酒就是,到时候正好托他们去张家说和。

陆泓明白此时最好别打搅老师,奈何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厚着脸皮也要提几句。

结果事情还没办,就提前遇见了木槿。

陆泓不认识崇武,对崇文却有些印象,登时明白过来。

崔珵美知晓他们的身份之后,对旁边的掌柜说:“这是故人,再提银钱就不美了,你快将银钱退给这位郎君。”

对方救过世伯全家老小,崔珵美当然愿意给对方些薄面。

何况对他们这等人家而言,几两银子连个响声都听不见,着实不算什么。

掌柜却颇有几分吃惊。

他迎来送往做了二十年掌柜,自以为长了双善于识人辨物的慧眼,只消他略加打量就能看出对方是何身份,今日的三个人皆穿粗布衣裳,虽说那个妇人说话时颇为斯文,但跟来的两个男人显然就是有点余钱的农家汉子,掌柜并没有放到心里去。

待听少爷说是旧识,掌柜才慌了神。

掌柜不清楚内情,木槿却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旧识”只是名义上的罢了,人家不过看在陆泓的面子上给自己几分面子情,当不得真。

她赶紧说:“今日掌柜很是尽心,还肯收我们的缎子,我们心中已经十分感激,若再将银子退回来,我们心里着实难安。”

崔珵美没想到眼前的妇人如此坚持,他本以为对方会欢天喜地应下来的,这和他印象中的农妇农夫差别委实太大。

幸好有陆泓打圆场才不至于再来几回推让。

此处到底不是陵城,自己已经托老师请几个故交帮忙,倘若再免了木槿的银钱,即使只有十几两银子,到底不大好看。

见木槿不肯接受,陆泓又打圆场,崔珵美道:“王娘子若织出缎子尽管送过来就是,倘若底下人不尽心,你们亦可同我说。”

崔珵美同一路科举爬到国子监祭酒的父亲不同,他自小同官宦子弟们来往,即使顾念陆泓的面子也不会与木槿等人来往过密。

虽说眼前的妇人与他印象中的农妇截然不同,却顶多让崔珵美高看两眼,压根不可能改变他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的倨傲太明显,木槿知道对方不过是看在陆泓的面子上勉强与自己这种底层人打交道,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谢过他们后便带着崇文崇武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