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遇袭(第2/5页)

痦子爹蒙着眼睛感叹:“还不如是个闺女!”

他说的道理不差,此时男多女少,倘若痦子是个女的,即使腿脚不麻利照样有人要,奈何他是个靠力气吃饭的农家汉子,委实没有人愿意跟他。

痦子爹娘在两个月前才听痦子说到他偷看荷花洗澡之事,虽然知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老两口却有了主意。

在他们眼里,名节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真有闲话传出来,荷花不想嫁也得嫁。

而且荷花作为二嫁的妇人,跟痦子过日子不算吃亏。

痦子家先同几户要好的人家“不经意”透漏风声,如果有人问到他们头上,痦子爹娘只管摆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孩子真不让俺省心。”

于是越来越多人觉得真有那么一回事,外头的谣言几乎不受控制地传播。

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嘴里,荷花俨然已经是痦子的人了。

眼见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痦子娘开始找上门来,不过她着实没料到王宝根同他婆娘会那么护着闺女。

“按理说不该呐,荷花底下还有个兄弟,真不晓得她爹娘为啥愿意把她留在门子里。”

如今正值灾年,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活,荷花在娘家吃住无疑给家里添了张吃饭的嘴。

好些人为了能活命,恨不能赶紧把闺女嫁出去,像王宝根夫妇这般肯把闺女留在娘家的倒少见。

远的不提,就拿跟前的痦子家说,若非担心痦子年纪实在太大,再耽搁下去就真成了外头被人瞧不起的老光棍,痦子爹娘指定不乐意在荒年里让儿媳妇过门。

痦子爹却从金宝处打探到些内情:“听外甥说老六两口子是个疼闺女的,本来闺女嫁到李家庄去,就算同婆家一道饿死也同他没干系,结果老六两口子愣是把闺女接回娘家了。”

比起痦子爹,痦子娘更替自己儿子考量:“按理说咱们也没嫌弃她是个二嫁妇人,他们倒先嫌弃起痦子来了。”

痦子爹早年做过走街串巷的小生意,家中颇有几分积蓄,他们日子比寻常农家人更宽裕,何况还有打土匪分到的银钱,同从前见过的地主老爷也差不离了,老两口自觉痦子除了腿脚不麻利之外,再没有不好的。

如果痦子腿脚没问题,也不会轮到嫁过人的荷花了,痦子他娘想道。

痦子趴在窗台上悄摸摸听爹娘说话。

荷花模样好,他心里十分乐意把荷花娶回来。

前几个月爹娘考量要不要多出些聘金去织女镇给他找个媳妇,痦子却不怎么乐意。

他是见过爹娘中意的那姑娘的,她爹不疼娘不爱身形就跟个豆芽菜似的,与当年的红花格外相似。

正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她家才愿意为了多几两银子的聘金把闺女嫁给痦子,谁成想痦子自个儿反倒不愿意了。

相比于瘦到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那个姑娘,痦子还是中意荷花。

听到周遭谣言越传越离谱,痦子总觉得自己跟荷花能成,然而就在他做着婆娘孩子热炕头的美梦之际,却被王宝根的拒绝打了个措手不及。

痦子不愿意白白放弃,还没等爹娘发话,他便闯了进去:“爹,娘,你们不能不管呐,俺就想把荷花给娶到手。”

痦子娘看见儿子猴急的样子,笑骂:“你这个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小畜生!”

骂归骂,她总不能忍心儿子打光棍,转过头照旧与当家的商量该如何说服王宝根两口子。

痦子爹说道:“等晚上我去她家走一遭,她爹总不能把我赶出去。”

等到晚间,他果然提着一包茶叶往荷花家中去了。

这包茶叶还是他拿粮食同织女镇的乡民换的。

王宝根看见痦子他爹站在门外头,冷着脸让他进门。

谣言越来越离谱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如果再让人瞧见他们两家在接触,王宝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痦子爹扯出笑容:“老弟,我来你家坐坐。”

他比王宝根年长十来岁,叫声老弟也是应当的。

王宝根照旧黑脸:“我可不敢与你家往来,免得再传出些有的没的。”

痦子爹却不恼:“外头人净瞎嚼舌头,我前天才听见外头那些传言,心里琢磨着家里的小子皮糙肉厚被说几句不碍事,荷花这闺女却不能被污了名节,我跟孩子他娘在家里思来想去着实没有啥好法子,这才觍着脸往你家来商量。”

王宝根当真被气急了:“你当我是眼瞎还是耳聋?若没有你家煽风点火,外头哪会有那么多难听的传出来?”

东小庄大半人家都是他的族人,王宝根知晓大伙的秉性。

一年到头没什么变化的庄稼人爱说道家长里短不打紧,大伙却从不捏造流言,没有痦子家推波助澜的话,指定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王宝根自觉摸清了痦子家的小心思,说话时也没个好气儿。

痦子爹当然知晓他家理亏,即使被王宝根下面子也不发火,好多歹说让王宝根的怒气消去几分。

他道:“如今再没有旁的法子,我家痦子除了腿脚不麻利以外,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不如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处过日子,往后我们老两口必定不让你家闺女受委屈。”

王宝根没做出反应,里屋却传来响声。

荷花打痦子爹进门就担惊受怕,她跟娘躲在里屋听外头人说话,当听见痦子爹说要把她和痦子凑到一块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竟直接从凳子上跌下来。

痦子爹却仿佛没有听见里屋发出的声音。

他在外头做小生意那些年到底见过些世面,心思比寻常农家人更为缜密,同样比其余人更能藏得住事。

王宝根却被里屋的声音提醒到了:“你还好意思说不让我闺女受委屈?我闺女在家里呆的好好的,却被你们坏了名声,我当真后悔当初没把你家那个小畜生给打死!”

听王宝根骂得这般难听,痦子爹坐不住了:“老兄,不是我说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见织女镇和明州城的贞节牌坊了,这里可不比西边,西边的妇人坏了名声豁的出去还是能保住性命的,在明州城被坏了名声却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宝根气不打一处来。

他之所以不敢直接当着东小庄众人的面与痦子家对峙,就有这层考量。

本朝看重妇人名节,倘若妇人名声不好,周遭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给淹死,西边同样看重妇人的名节,一旦名声受损,轻则一辈子没脸见人,重则要浸猪笼。

而明州城风气严谨,如果此事没办法收场,恐怕还有得闹。

荷花放话说宁肯从河里跳下去也不肯嫁给痦子,王宝根知道自家闺女看着柔弱,实则是个有主意的,她真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