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壮胆(第2/5页)

管事嬷嬷想了想,“朱兰啊,是有这么一位,原名叫玉朱儿,本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但只当了两月,后来因为偷了东西,被小姐罚去洒扫了。”

“罚去洒扫……”

莫非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对母亲记恨在心?崔寄梦又问:“那嬷嬷可知道她现下在哪个院里?”

管事嬷嬷虽疑惑,但仍如实说来,“朱兰现在可不在府里,十年前就赎了身契出府谋生了,她儿子如今在衙门当差呢!”

一个时辰后。

崔寄梦带着采月来到琴馆,她想了想,自己一姑娘家贸然带着人上门不大妥当,若真是朱兰害了阿娘,此人定然心术不正,她去了只怕会有危险。

只好来找师父帮忙。

但琴馆掌柜称赵疏有要出门,得很晚才能回来,崔寄梦没了辙,只好同琴馆掌柜借两个小厮充充场面,又灌了自己五六杯酒,往嬷嬷说的地方去了。

采月哭笑不得:“小姐,酒虽能壮胆,但喝多了会脑子不清醒的。”

崔寄梦放下酒杯,颇有些视死如归:“不碍事,我酒量好。”

时下世家子弟无论男女皆喜宴饮小酌,但她明明酒量极好平日却不碰酒,是因怕自己喝多了会失态无礼。

不过与恶人打交道,还要什么礼节?

崔寄梦平静道:“先去西市。”

她们去了西市,给了些银子,让那商贾随她去指认指认。

那商贾满脸困惑,他认出这是昨日那位女郎。但有些不对,昨日那位娇滴滴、怯生生的,今日这位有些冷淡疏离,举手投足依旧端庄,但并不拘谨。

想来是小姑娘在心上人面前装柔弱,胡商笑着应了下来,几人到了管事嬷嬷所说的杏枝巷,在一户人家前停下,崔寄梦淡声吩咐小厮:“叩门。”

一个小丫鬟出来应了门,她印象里主家并没什么富贵亲戚,而眼前这位姑娘无论容貌还是衣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气度更是从容不迫,她头都不敢抬,谨慎问道:“贵人可是要找人?”

崔寄梦问她:“玉朱儿可是住在此处?”

小丫鬟一头雾水:“我们家中没有姓玉的人啊……”

话说一半,从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是哪位贵客找玉朱儿?”

崔寄梦抬眼,见一位约莫四旬衣着朴素的妇人从内走出,妇人面容和善,笑容和煦,连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

这笑在看到崔寄梦时僵在了面上。

“大……大小姐?”玉朱儿瞪大了眼,竟像是见到鬼魂,惊慌地连连后退。

又细看了两眼,发觉很不一样,大小姐更清冷,眼上也没痣,更何况那位旧主已死去多年,她还在佛寺为她点了长明灯。

换做往日,崔寄梦是会被这张和善老实的脸迷惑,但玉朱儿惊恐的反应让先前的猜测有理可依,她的目光倏然淡了,缓步上前:“或许我该唤朱兰?”

玉朱儿不知所措,为奴为婢多年,即便如今是自由身,见到通身贵气的人还是忍不住腿软,她想也许这就是儿子平日嗤讽的奴性,这奴性像一种治不好的隐疾,让她无比痛恨,又不得不被病痛控制。

她深深无力,毕恭毕敬垂下头:“敢问贵人来家里,可是有事?”

崔寄梦并不回答,回身望了望胡商:“劳烦您认一认,可是此人?”

见到胡商那刹,玉朱儿瞠目结舌,胡商则欣喜:“对!就是这位夫人!”

离真相又近了些,崔寄梦想起阿娘,手不自觉颤抖,她蜷起手,指甲紧扣手心好竭力平复,想着绕弯子只会给玉朱儿可乘之机,不如攻心,趁她慌乱时套出些话。

便学着印象里阿娘那般,走近一步,淡声发问:“当年便是你给我下的醉春风?”

此言一出,玉朱儿瘫坐在地。

这真是大小姐投胎来索命了,不……不可能!青天白日哪来的冤魂,便是冤魂也不该来找她!

“贵人莫、莫要冤枉人!我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怎会害人!”

“是么。”崔寄梦轻嗤,“本本分分的人怎会去买醉春风?”

玉朱儿慌了神,盯着眼前的少女说不出话来,看久了才发觉她的气度和容貌同大小姐相差很大,这才猜出这大概是旧主之女,虽心虚,但想着指使自己那位贵人是她的长辈,她一小姑娘能拿自己如何?

便壮着胆子,奔到巷子里,颤声喊冤:“贵人莫要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胡乱污蔑人!我如今不是谢府的奴婢!除了官府,没人能随意冤枉我!”

这一哭喊把街坊邻居都惹来了,玉朱儿平日与邻里交好,又总是一副老实人模样,而崔寄梦面色不豫,还带了婢女和小厮,自然更像是仗势欺人。

同为小老百姓,自然生出来同仇敌忾之意,皆为玉朱儿抱不平:“就是!有本事去衙门让官爷断案,这不欺负人嘛!”

崔寄梦瞥见玉朱儿面上闪过一丝慌张,知道她大概也怕闹上官府,其实她更不愿把事闹大,于阿娘身后名声不好。

她的目的是和谢氏众人证明阿娘当年确实是被下药,而非不自重自爱。

只要先诱使玉朱儿承认阿娘是被下药,旁的事大概也会容易很多。

她语气平和了些:“我有人证,不怕闹到官府去,但您未必承受得起这个后果,我只想还长辈一个清名,只要您到府上,在众人跟前作证旧主是被人所害,而非品行有亏,我可以既往不咎。”

玉朱儿似乎被说动了,然而她想起身后还有那位贵人,倘若自己说了出来,那位贵人会不会追究她?

可真报官,她怕对儿子不利。

双方陷入僵持,彼此都在赌,周遭看热闹的更是叫嚣着要报官,已不再是单纯抱不平,更想看看最后真相会是如何。

崔寄梦一脸坦然,玉朱儿却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在此紧要LJ关头,却生了变故。

那胡商一听真有人要去报官,也变了脸色,压低生对崔寄梦道:“贵客,卖醉春风本就冒着大风险,我又是胡人,若是报官,这……哎!”

他说完一甩手,将几锭银子交还崔寄梦:“这一趟没帮上您的忙,这银子我也不收了,姑娘告辞!”

胡商匆匆离去,玉朱儿松了口气,不无得意,仍讨饶道:“贵人,我是本分人,绝不会害人啊!定是有误会!求贵人回去再查查吧!”

崔寄梦却不肯,周遭人一见她的证人都跑了,想来是她理亏,纷纷开始声讨。

“这么年轻的小女娘,竟如此歹毒!”

“可不,蛇蝎心肠,仗势欺人!”

……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她虽有酒劲壮胆,但也不由得手心出汗。

是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若是没有因那些梦羞耻,听大表兄的话,等他明日一道过来,会不会顺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