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疼(第2/5页)

半晌后。

王飞雁睁大了眼,不敢置信,亲自下马去将那被打懵了的兔子拾回:“这……你师从何人,那人还收不收徒啊?”

崔寄梦哑然失笑,继而沉默了一瞬:“是我爹爹教的,但他已故去。”

意识到戳中她的伤心事,王飞雁大大咧咧的人,竟也无措。

见她如此,崔寄梦反倒过意不去了,她不喜欢旁人心绪被自己的喜怒牵连,释然地笑了笑:“若三姑娘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但我技拙,不一定教得好。”

后来便有了她打下的那十二只猎物,回到别宫附近时,王飞雁依旧意犹未尽,兴冲冲拉着她策马跑了一会,还兴奋道:“早知道你这么有意思,当初应该一早跟你结交的,都怪谢泠屿横在你我之间!”

崔寄梦哭笑不得,但王飞雁的“结交”二字让她心里一暖,便欣然与她一道骑马。

王飞雁走后,崔寄梦亦调转马头往回走,在朝华台下二人再次碰了面。

随即她们得知自己突然被封乡君的消息,还得了个“南北双姝”的名头,再度生疏下来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双双尴尬地迅速错开眼。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殿中谢恩,崔寄梦特意落在王飞雁后头,在她谢恩过后,依葫芦画瓢跟着行礼谢恩。

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崔寄梦身上,少女鬓发微乱,显出些伶俜的味道。

可他们方才亲眼见到她策马迎风、自在飒爽的模样,再见到眼前礼节端方,身姿柔弱的姑娘,皆有些意外。

尤其经皇帝一问,得知她打猎用的是弹弓,纷道人不可貌相。

谢泠舟在一侧静静看着,她又变得谨慎起来,目光有些怯生生的,纤弱的身影立在高达数丈的殿内,被衬得羸弱易折。

若不是鬓边有一缕头发散下来,面颊亦微红,他险些也要怀疑方才纵马驰骋的少女是自己看到的幻象。

像鱼线上尖利的钩子,亦或是柔软猫爪上一点尖尖的指甲,一下下轻挠心上。

先前看她毫无顾忌纵马时那种心尖微痛的感觉又泛上来了。

伴随而生的,还有细微的痒。

他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把她夺过来,但不是为了占有,而是要妥善呵护,让她往后能再无顾忌。

今日战果丰厚,皇帝甚悦,命御厨将众人猎到的野味做成佳肴,在朝华殿设宴。

崔寄梦回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后回来赴宴,她跟在谢迎鸢身后,找到谢氏的那排席位,在二表兄左侧落座。

“表妹今日可真厉害,看不出来你还会玩弹弓!”谢泠屿颇引以为傲。

崔寄梦赧颜笑了笑:“幼时常跟着爹爹上山玩,便学会了。”

正好王氏入席,谢泠屿一直想缓和母亲和未婚妻子的关系,便问王氏:“阿娘今日看到表妹骑马了么,可是很飒爽?”

王氏扯了扯嘴角,并不看向崔寄梦,而是落在对面的王飞雁身上,态度不明:“娘当时光顾着看飞雁了,话说这丫头的骑术又进益了不少呢!”

崔寄梦垂下眸,神色悲喜不明,她能感觉到二舅母此次对她的冷落同先前听风是雨的几次不同,虽说她喜欢向往二房的其乐融融,希望能有个热闹温馨的家。

可就如今日大表兄说的一样,若往后二舅母实在不喜欢她,她也不能一味讨好。

祖母虽一直劝她要收敛锋芒、与人为善,是想让她不出错少被指摘。

但她知道,老人家费心思教她为人处世,绝不是想让她逆来顺受。

不过这一切与二表兄无关,若二表兄足够可靠,能让二舅母对她消除成见最好,但若不成,就罢了吧。

再等等看吧。

而谢泠屿粗枝大叶,见母亲笑了笑,以为这笑是冲着崔寄梦,便也放宽心笑了笑,一抬头,看到兄长过来。

真是奇了怪了,他怎就感觉兄长看他的眼神里带了失望和责备。

兴许是错觉,但有一点谢泠屿能瞧得出来。兄长又换了身月白衣袍,玉冠束发,虽还是一贯素简清雅的风格,但他无端觉得比平日好看许多,连腰间所佩的玉、玉冠上的飘带都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有点……像只开屏的白孔雀?

谢泠舟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理会二弟揶揄的目光,径自在崔寄梦左侧落座。

如此一来,崔寄梦右侧是二表兄,左侧是大表兄,她又想起今日在他说可以考虑嫁入大房的事,先前只当是宽慰的话,顶多是劝让她不必顾忌太多,并无他想。

可如今夹在兄弟二人之间,才发觉那句安慰的话属实离经叛道了些。

她索性低下头看着杯盏发呆,杯中的人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偏偏二表兄还要隔着她这一席,同大表兄攀谈,谢泠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崔寄梦余光瞧见他修长的手放在茶盏上,食指轻轻点着着杯盖上的一点……

她夹在兄弟二人之间,却克制不住地想起白玉樱桃糕上那一颗红樱桃,想起谢泠舟先前的那句:“莫非你想成婚后与二弟共枕而眠,却依然和我做一样的梦?”

此时崔寄梦才后知后觉,大表兄素日守礼,礼节上从未有过错处,更不像是会随意开玩笑说要娶兄弟未婚妻的人。

莫非,他是认真的?

这个念头让崔寄梦心中一阵发紧,她困惑不已,转头探究地看向谢泠舟,他也正好望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

他对她微微颔首。

像是同她问候,又像是读了懂她的想法,在肯定她方才的疑问。

崔寄梦一时间陷入混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大表兄和二表兄,及她方才的猜测。

恰好此时吉时到,内侍把炙烤好的野味连同其他佳肴一并端上来,皇帝象征性说几句勉励的话后,众人开宴。

崔寄梦不敢往左看,更不敢往右看,只好低下脸埋头苦吃。

刚吃完一小盘点心,便从左侧伸过来一只玉白的手,端着一碟没动过的点心,崔寄梦略微抬头,见大表兄正垂眸看着她。

他淡道:“我不喜甜食。”

“啊……多谢表兄。”崔寄梦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东西,在她潜意识里,他们的关系虽然清清白白,但总会让她有些见不得光的微妙错觉。

她接过点心,头埋得愈发低了,一旁的谢泠屿看着兄长和未婚妻子,总觉得二人之间那种既生疏又亲昵的氛围越来越浓。

这种怪怪的氛围叫什么来着?

暧昧!

谢泠屿心里一阵不舒服,随即又想发笑,兄长和表妹都是顶顶正经的人,怎会可能私下有苟且?

大概,他是见不得别的男子对自己未婚妻子好,哪怕只是出于兄妹之谊也不行。

于是谢泠屿将自己身前的两盘点心都推给崔寄梦,还多余地补了句:“表妹多吃些,我的东西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