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我记得很清楚,他从前是不戴这些的。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有的,我在高二那个夏天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一次见到他戴耳钉,是他成为艺人拍第一部 戏时在微博发的照片,那时候我复读高考结束,看到了他在一年前的九月发的微博。

这几年看多了他的生活,已经摸清楚规律,他平时活动和拍戏都要配合工作的妆造,但是工作以外的私人生活都会戴着耳钉。

此时的视频里,车开过路过一家书店在营业,他临时让人停车,进去逛了一趟出来。

回来上车,视频里旁边的工作人员问他买的什么书。

他大大方方朝着镜头展示,对着镜头前的粉丝们介绍着书的名字和大概的剧情。

那本书我很熟悉,是我所在的网站的作者写的,是当下很火的一本言情小说,作者我也认识,因为在榜上天天见,我们还有微博互关,后来熟悉了还加了联系方式。

工作人员笑得很夸张,像是什么震惊的大发现,“周嘉也,你看言情小说啊?”

他笑得仍然是那个不甚在意的调调,自由散漫,跟谁聊天都像朋友,“我家里还有很多,改天你来我家我带你看看,喜欢哪本可以借给你。”

“不能直接送我?”

“那不能,你知道抢特签有多费劲吗。”

“这本讲的是什么啊?”

“言情小说能有什么。”

“结局是在一起了?”

周嘉也气笑了,“你在问什么废话,现实里的苦还不够吗,都看小说了还不看在一起。”

这段视频我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然后,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激灵爬起来打开了电脑,在我存文档的文件夹里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

全都是悲剧。

遗憾,不甘,痛苦,离别,没有一本是皆大欢喜。

唯一一本让我动过念头要给一个圆满结局的故事,也在认清自己和周嘉也的距离后,写成了遗憾,前不久才交了稿。

那段时间我写不出东西了,很久都没有再写新的小说。

我执着于逼自己写一本结局是在一起的圆满,可是不管我怎么写,我的起调是悲的,我的角色是悲的,我的结局无论怎么都写不到一起。

我删了改,改了又删,反反复复,到后来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我又开始翻看周嘉也的微博,看到他最早那年发的微博,那年暑假我只身一人去报了复读,而他开始走上了演员的道路,他的左耳戴了耳钉,他对着镜头随意的弯着唇,笑得张扬又耀眼。

我做什么都在想剧情,想怎么才能合理的圆满,想怎么才能让故事没有遗憾,连下楼去买饭都在想。

八月份的太阳很大,晒得眼睛都要被刺痛流下泪来。

我拎着饭,穿着拖鞋,校道两旁高大的绿化树下,八月的热气滚烫拂过小腿,头顶的蝉鸣嘲哳难听,嘶哑得像一出唱不到结局的悲情剧。

校道上开过的车从我面前擦过,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也在想,双方都车祸而亡……算不算圆满?

我终于魔怔了,去问了那个同站写文的作者朋友,也就是周嘉也的volg里买的那本书的作者。

由于我孤僻又恐惧人群,所以主动聊起来有些难为情。

反复斟酌了几遍,才发过去信息:“皎皎,可以教我一下怎么写甜文吗。”

对方秒回,发了一个瞳孔地震的表情包。

头顶的正在输入中几番来回,她像是终于从震惊中组织好了语言。

发了几个感叹号,“我才想问!!!你是怎么能想出那么多悲苦的东西!甜文难道不比这简单?你爱他他也爱你不就可以是甜文了吗!”

可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啊。

我们聊了一晚上,皎皎对我进行了一场保姆级教学,就差把大纲写好帮我写成小说了,从怎么相遇,到怎么发现自己的心意,再到怎么发现对方的心意,暧昧,拉扯,坦白在一起的契机。

皎皎问我,学会了吗。

我点头,我会了。

皎皎:“今晚把第一章写出来发给我。”

于是我开始埋头创作,洋洋洒洒,严格按照皎皎教的相遇写出了第一章。

然后紧张地等待皎皎的批改建议。

几分钟后,皎皎发了一个省略号。

她似乎有话要说。

我主动问:“皎老师怎么样。”

皎老师:“宝,你的这个行文叙述方式,整章的氛围和画面感,给我一种他们就算在一起了也要分开的感觉。”

我:“……”

皎皎:“要不咱们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

玩笑归玩笑,皎皎还是很认真的教了我几天,又连续写了几章发给她看,不仅没把我教会,甚至连她写起来都带着一股悲苦的味道。

最后她说,“如果说文字能够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可以说,我在你的心里看不到憧憬,只有悲观,你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爱。”

至此,我终于放弃了。

因为我知道她说对了。

到了期末准备放寒假,我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留校,像去年一样,跟其他留校的同学一起在宿舍楼里过个年就敷衍了事。

但是阿姨给我发了信息,这一年陆陆续续的联系,她知道我如今是一个人在帝都,怕我难过,问我要不要回南苔她家里过年。

电话里,乐乐也脆生生喊着林薏姐姐我好想你啊。

如今我情绪起伏脆弱,眼皮子浅,听到乐乐这样喊着说想我,我当即就订了回南苔市的票。

我很久没有回南苔了,我在南苔市的好多同学都没有联系了,空间也很少有人发动态了,如今大多都换成了用微信,由于分班或者毕业之后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人告诉我他们的微信是什么,于是就这样跟许多人都散了。

短暂的在顺路车上搭过一程,到站后各奔东西,人与人之间走散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时间从来不会停止。

区别不过是,顺其自然,或者,念念不忘。

而周嘉也是后者。

我到南苔市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冬天的晚上来得早,夜色浓得像一团压下来的墨,雾气里都是路人行色匆匆。

正值年关,哪里都喜庆,沿街坠满的红色灯笼连接成串,长街望不到的尽头,仿若照亮人间的天灯。

阿姨和乐乐来南苔市的车站接我。

路途颠簸,从帝都到南苔要转长途,一路坐得筋骨疲乏,在车上睡了一觉。

车上的灯亮起时我才从梦中惊醒,手机里有阿姨问我到哪里了,她和乐乐都在南苔市的长途车站等我。

司机招呼着大家有序下车,带着浓浓的南苔口音,同样睡了一路的同车旅客都在困倦中醒来,疲乏的去提行李下车,交谈间都是南苔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