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4/6页)

孙少涛吃了口热茶,扬眉看向被带进来的人。

他挥了挥手,其他的人都站到边上,唯独一个陌生的小太监站在中间。

他的脸上长着一颗痣,有些明显。

孙少涛朝着他笑了笑:“你叫,鑫盛?”

“正是,小的见过孙掌司。”

孙少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人嘛,长得还算是不错。”

鑫盛的脸上刚要跟着露出个赔罪的笑,就听到孙少涛笑眯眯地说道:“你来慎刑司,是为了举报你同司的二等太监,惊蛰是吧?”

“正是。”

“证据呢?”

“在这。”鑫盛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玉瓶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手中,“还请孙掌司过目,这是唯有御前才有的神药。”

孙少涛命人拿了过来,这东西入手的感觉却是不冰不凉,非常舒服。本身玉的质地就难得,更别说它的价格,的确非同凡物。

最重要的是,鑫盛的确说中了一点。

这样的玉瓶样式,唯独御前才有。

只有专供皇帝使用的御药,才会是这般模样。

孙少涛的心里盘算着事,面上的笑容却是依旧,“可是,咱家记得,御前曾经赏赐过惊蛰一回,说不得这些东西,就是那个时候赏赐下来的呢?”

鑫盛面色扭曲,略有妒恨地说道:“如果是其他的还有可能,可这东西,远在惊蛰被赏前,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的话音落下,又想到什么,急切地说着。

“惊蛰是不可能得到御前的东西,可他的手里,却有大量的玉瓶,这肯定是有和御前关系菲薄的人,一直在给他暗渡陈仓。”

就算远在姜金明用他前,他就已经明里暗里地盯着惊蛰了。

这说起来,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来人呀,将鑫盛压下去好好审问,查查他身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再将幕后的人,给我榨出来。”

孙少涛漫不经心地吩咐下去。

至于亲自动手?

他倒是很想,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鑫盛脸上的喜悦被冻结,仓皇地看向孙少涛:“掌司,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什么都说了,您不应该去抓拿惊蛰,为什么……”

“惊蛰卷入此事,乃是一个意外。”孙少涛说起惊蛰,就像是在提起一个熟稔的人,“至于你,是怎么钻空子得以进来的,自然得好好审问。”

鑫盛被按住肩膀,却还是拼命挣扎。

“不,不可能,你们都在包庇他,为什么,我明明都说了,这些都是惊蛰的问题,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

鑫盛被拖了出去,可他留下来的话,还在屋内回荡。

孙少涛将玉瓶放在桌上,平静地扫向其他人。

而后,笑意更浓。

“接下来,轮到你们几个与咱家说说,怎么咱家一朝出去,回来呢,就跟差点变了天似的。”他的声音温温柔柔,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火气,“咱家,可是险些被你们这些兔崽子给祸害了。”

随着孙少涛每一句话,底下的人都不住哆嗦。

孙少涛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手段只会比他看似和煦的外表残忍许多。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说道:“并非是小的妄动,掌司桌上留下来的文书里,的确有一份,是抓拿惊蛰的命令。”

他们认得掌司的字,也清楚掌司的印章。

这样的东西,放在了需要处理的文书里,自然会被他们所执行。

孙少涛直到此刻,脸色才微微变化。

“文书呢?”

有人从怀里翻出来,上前两步,躬身递给了孙少涛。

孙少涛翻开一看,发现其上文字,的确是自己的字迹,那盖上的印章,也的确是他的私印。

这个东西,要是拿出去,就算是孙少涛也没办法证明,这不是自己所书所写。

可他清楚得很,自己从来都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在慎刑司里,自然有一杆秤。

这里并没有所谓公平。

尽管慎刑司背负着的是判断刑罚的职责,可说到底,倘若真的事事都能做到公平公正,慎刑司早就换了人来做。

像是惊蛰这种,和侍卫处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除非他犯了大罪,不然就一点小毛病,慎刑司可不会冒着和侍卫处对上的风险。

那容九……

孙少涛脸色微微沉默,在御前行走,在这宫中,多少是听说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神秘得很,虽在韦海东的身边做事,可见过他,看过他的人,却始终少数。

然不代表,孙少涛敢贸然得罪。

且看韦海东的维护,肯定不是出于对惊蛰的欢喜,而是那容九。

孙少涛是疯了才会和韦海东作对。

他攥紧手中的文书,到底是哪个人陷害他,是想借着他的手打击容九?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他没能觉察出来的问题?

一想到这个,孙少涛的脑袋都疼。

乾明宫内,景元帝正在更换衣服,宁宏儒小心翼翼地给他捧来新的外衫。

地上跪着个人,正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转述。

包括慎刑司正在进行的事。

景元帝换下朝服,穿上身的,是合身得体的常服,冷白的手指捋着袖口,最后落在腰间的香囊上。

那人说完,宫室就陷入某种异样的安静里。

宁宏儒轻声细语地说道:“孙少涛此人机敏,怕是会看透少许。”

不过,就算看破也没有关系。

孙少涛这人惯会做事,只要觉察出危险,后撤最快的,也是他。

今日,不过是一场闹剧。

却已经是编排好的戏码,棋台上的每个人,都顺势而动。

景元帝凉凉开口:“茅子世到了吗?”

“就在殿外。”

“那就让他进来吧。”

如果不是到傍晚,惊蛰骤然在黄昏下,远远看到了容九的身影,他都快忘记今日发生的事。

他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原本出来,不过是为了替姜金明跑腿。

是刚好送完了东西,在回去的路上。

只是难得的是,在这段昏暗无人的宫道上,除却容九高大的身影外,不紧不慢跟在容九身后的,却还有另外一道吊儿郎当的人影。

他走路起来的姿势,比不得容九稳重,带着一种天性的率然。

他落后半步跟着容九,这是一种本能的习惯。

这两人很熟悉。

惊蛰的心里不期然地闪过这个念头。

容九在惊蛰跟前站定,打量了他几眼:“办完事了?”

惊蛰:“明知故问。”

他微蹙眉,反问。

“韦海东是你请来救场的?”

“只是碰巧,正赶上要回去,请他顺手相帮。”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不然韦海东堂堂一个侍卫统领,他凭什么为了容九,回去捞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