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6/6页)

惊蛰说完这番话,好似连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容九没有回答惊蛰的指控,反倒因为另外一件事缓缓皱眉:“你怀疑我,会指使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惊蛰恍惚了一瞬,什么?

而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我不是说这件事是你设计,可你必定能够知道这事。”

惊蛰没忍住,轻轻踹了脚容九。

搁这生什么气呢?

他还没生气,容九哪来的脸生气?

就凭他长得好看吗?

容九:“慎刑司是慎刑司,侍卫处是侍卫处,侍卫处无权干涉慎刑司。”

这件事的确不是他的命令。

就算他身为皇帝那个身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惊蛰点点头,这两个地方,的确是互不干涉。

“不过,慎刑司的人到直殿司后,我的确是收到了消息。”容九慢吞吞地说着,“此事不是我设计,但为何交给韦海东,的确是有原因。”

惊蛰抿唇,他就说,为何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太过顺利。

这其中,必定是有容九的干涉。

“你想,证明什么?”

容九冷冷地说道:“你与我关系亲近,若此事由我来处理,你的目光会更多停留在我身上,而不是事件本身。”

事件的,本身?

惊蛰沉默下来,这件事的本身,有什么值得追查的地方?是鑫盛那妒恨?他的证据?还是他是怎么联系上慎刑司,亦或者是……

惊蛰抬头,看着容九。

“你想让我知道,权势的重要。”他的声音轻而缓,带着冰凉的暮气。

在惊蛰,甚至直殿司看来都是危险的事,却能被韦海东轻易就消弭在萌芽状态,谈笑间,彼此都是算计,却也都是和气的伪装。

是因为孙少涛本就是这么良善的人吗?

哈,是因为韦海东,掌握着孙少涛都无法违抗的权势。

权势,这两个字,真是动人心。

容九抬脚走向惊蛰,步伐沉稳,可每一步,都踏出掠夺的威压,直到将惊蛰逼迫到宫墙上。

冰凉的触感从身后袭来,冬日的墙壁着实是冷,而容九的手指,却也带着寒凉的气息。

落在惊蛰的额头,如同冰块。

“惊蛰,你该贪婪些,学会掠夺。”他不是第一回说这样的话。

容九冰凉的声音,如同他的气息笼罩下来,“你该利用你的爪牙,学会从我身上,从任何东西的身上,抢走任何需要的东西。”

包括权势,地位。

用冰冷装裹牙齿,用残酷修饰利爪,学会用暴力为手段,踏碎一切与他悖逆的言行。

惊蛰几乎被容九碾碎在怀里。

这让他觉得,容九是有些痛苦的。

时刻注视着惊蛰在“危险”里,这种感觉,让这冷情冷性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尽管微不足道,却仍叫惊蛰敏感地捕捉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人的确是在生气,却并非因为他刚才怀疑的理由而生气。

他是因为惊蛰明明看透了,却学不会利用而生气。

就仿佛一个样样都会的学霸,好不容易自降身份勉强给学渣上演了一场教习,结果这学渣看完后,还乐呵呵地看着学霸。

懵懂,茫然,又傻乐。

有看没有懂不可气,看懂了还不会做,那才是真真可恼。

惊蛰并非没有觉察到这点。

在韦海东与孙少涛交谈时,惊蛰的确感觉到了某种冰凉的氛围,就在遥遥之外。

惊蛰不喜权势,这多和从前的经历有关。他本性,也更喜欢平淡的日子。

可谁也不得不承认,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惊蛰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懂,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惊蛰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爪牙是什么古怪的形容?

他难道是小狗吗?

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什么都得靠争靠抢,那得是强盗吧?

总觉得皇宫危机四伏,总觉得他平地摔就能摔死,总觉得他身边还有无数的危险……自然,今日的确是危机。

可如鑫盛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有。

“……不过,我会记得。”

前半句话,是无奈的叹气,后半句话,却是轻轻的应许。

容九不该这般,总是如此漫长痛苦地为他担忧。

惊蛰这人,轻易不许诺。

可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总会竭力去办。

容九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却是森冷,带着透骨的寒冷。

先前,倒是他用错了手段。

惊蛰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攻击的欲望,也少有贪婪的渴求,于他而言,越是平静越是淡然,反倒是欢喜。

可只要容九不放开他一日,他所希望的事情,所想要的生活,就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哪怕他如今不被人所知,可在不够遥远的将来,有些事情必然是会发生的。

容九压抑着心头嗜血的暴戾,维持着脸上那层冰冷的表情。

用血腥,残酷,无法将惊蛰染得与他一般,那就用事实,真诚,与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痛苦,以他最无法抵抗的真实……

让他自愿地,吞下容九精心酿造的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