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哪里配得上

杞无忧给徐槐发的消息是几条训练视频以及一段文字,他最近除了练习1980之外,还在钻研新的抓板动作。

前面几条视频中都出现了失误,摔得挺惨,只有最后一次成功落了地。杞无忧用文字分析总结了前几条的失误在哪里,又问徐槐有没有什么遗漏,还有成功落地的那一跳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他总觉得有些细节处理得不是很好。

徐槐针对性地逐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杞无忧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又陆续发来几条消息——

田斯吴从哈尔滨回来了,但是要隔离好几天才能回基地;王飞跃昨天在旱雪上训练的时候成功跳出了1800……

他似乎想装作昨晚无事发生的样子,然而徐槐不想。

昨晚,杞无忧说,太想他了。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徐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们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这半年,杞无忧独自忍受着隔离与封控的煎熬、训练时无人从旁指导的无助、想做的动作迟迟做不出来的失落,长期的心理压抑、情绪波动大,所以有些行为难以控制,徐槐能够理解,暂且原谅了杞无忧极具冒犯性的行为,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对方的再一次越界。

“忍不住”。杞无忧尚且可以拿年龄小、心理压抑了太久做为借口,而徐槐一个快要三十岁的人,怎么也不会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昨晚只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

除了训练,杞无忧偶尔会发一些琐碎的日常,也不多,一次就两三句话,有时还会关心徐吟秋的身体状况,以及徐槐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出去滑雪。

线上指导训练时,两人之间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其他时候的交流则可有可无。徐槐很在意杞无忧的心理状态,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会使用冷暴力的人,做不到一句话也不回应,于是权衡之下想了个办法,和杞无忧约法三章:聊天可以,但国内时间早上9点之前和晚上11点之后不可以打电话,如果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就再也不会理他。

杞无忧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此全然接受,没提出丝毫异议,而且自此之后没再有过任何逾矩的言行。

不过有件事徐槐并不知道,杞无忧手机里存着每次打电话的录音,还收藏了聊天记录里他发的每条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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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冬奥周期的训练和积分赛已经开始一年有余,但当前的疫情形势却依然不太明朗,大家都以为疫情很快就能结束,结果大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情况却不见丝毫好转。由于封闭管理,集训队错过了很多历练的机会,比如洛桑青冬奥会和世锦赛。

不仅仅是国内,国际大环境也不乐观。国外的很多地方疫情比国内还要严重,国际航线几乎全部停飞,许多国际赛事都延期举办或是直接取消,下个赛季的赛程也迟迟未公布。打开社交软件,许多国外的运动员也被疫情所影响,遗憾地错过了许多场赛事。

在这种情况下,运动员的训练和比赛计划全部被打乱,这对于所有备战冬奥会的运动员来说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2020年的这个夏天,可以说是杞无忧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灰暗的夏天。

训练进入了瓶颈期。疫情之前可以成功做出来的动作在旱雪上却频频出现失误,练了好几个月的1980一直没有练出来,新的抓板动作练习也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

夏天这里没有雪,也没有办法出国进行反季节训练保持雪感,只能日复一日地在旱雪上训练,训练状态、效果与去南半球雪上训练相比大打折扣。不只是杞无忧一个人这样,集训队其他队员也都是如此,有很多人的状态更差。

十月中旬,新疆的滑雪场陆续开板营业。尽管入疆的程序要比其他地区更为严格,落地后还有为期14天的酒店隔离,但领队和教练还是想方设法地给队员们争取到了去新疆进行雪上训练的机会,可惜这里的的滑雪场没有专业的大跳台场地,只有几座不同规格的小跳台和一些常见的公园道具,只能暂时找一找雪上训练的状态,无法满足高标准的训练需求。

这种糟糕的状况一直持续到2020年11月底,部分国际航线恢复,集训队开始为外训外赛做准备,了解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疫情形势和防疫政策。由于各国对待疫情的态度不同,防疫政策也天差地别,有些地方限制中国人入境;有些地方允许入境,但是会有漫长的隔离期;还有些地方有去无回,去程机票可以订,返程却订不了……

疫情期间的外训成本要比平时高出一大截,高昂的国际航班机票与退改签费用、住宿隔离费、训练费等等,都是不小的开销,而队内经费有限,没办法组织所有队员都去国外训练。冬运中心研判后决定,先让个别队员出国外训,每个项目最多选拔出两个名额,等之后疫情形势有转机的话再安排集体外训。

此消息一出,队内一片哗然。

晚上吃饭时,队员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这还需要选拔吗?直接定了吧,”王飞跃大大咧咧地说,“肯定得让队里最有希望冲击冬奥会的人去啊!田哥和无忧成绩最好,而且技术水平也最高。”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话题中心的两个人都不在,大家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有队友直言道:“谁最有希望还不好说吧,离冬奥会还有一年多呢,上个赛季成绩好并不代表下个赛季也能继续保持,我看还是公开选拔最公平。”

“有道理!”这个观点得到其他队友的赞同。

直接定下外训人选难免会让人觉得有搞黑幕的嫌疑,还是公开选拔之后再确定人选更令人信服。

“可公开选拔也还是他们俩啊,世界杯分站赛冠亚军,这谁能比。”王飞跃理所当然道。

“田哥当然没什么争议,但是杞无忧就不一定了,”另一位队友阴阳怪气地接了句,“这一年他都没啥进步,可能上限就这么高了吧,队里现在能跳出1800的有好几个,不一定比他差。”

“怎么就没进步了,他在练新动作……”

那位队友继续说:“练一年了也没练出来啥名堂啊。”

王飞跃顿时不乐意了,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非得跟我杠是吧?他没练出来你练出来了?”

“诶,好了好了。”

见情况不妙,其他队员忙打圆场,“都别上火,谁不想争取外训名额啊,要打去赛场上打,别在这儿打。”

其实,这次外训选拔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将与北京冬奥会无缘了。

训练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谁不是在为了拿到冬奥会入场券而努力呢。可竞技体育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此,哪怕你付出再多的汗水,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