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慢慢消化

“没有。”家艺冷面冷心。这个关键时刻，她必须顶住。她不打算跟他们爷俩嘻嘻哈哈。“我们是去住牛棚。”

“那我住哪？”欧阳搞不懂。枫枫从屋里出来，问家艺，“妈，新房是不是特漂亮，我的房间能不能贴墙纸。”枫枫刚放弃当歌手当明星的梦，准备好好学习，考大学。

“妈你别开玩笑。”枫枫说。

“那房子是做旅馆用的，又不是让你住。”

家艺突然变脸色，“能享福就要能吃苦！吃不了苦你就享不了福！你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不是我何家艺的儿子！”枫枫吓得不敢说话，钻回屋了。

“不是买了那房子吗？”

王怀敏一楼的几间房，算作门面，家艺咬牙拿下来，但要旅馆，跟着要装修，她暂时不打算住进去。至于搬家，她想到老五有个空房可以住，她多少给点房租意思意思。小玲应该会救这个急。毕竟是亲姊妹，而且当年小玲在外头断顿，是她伸的手。打电话过去，小玲果然同意，并让她找大姐家丽拿钥匙。这日，家艺回家找家丽。家丽接到小玲电话打招呼，也多问，便把钥匙给了家艺。不过她提醒老三，每个月基本生活费还是要给洋洋。家艺表示没问题。

“搬去那干吗？”

“阿奶呢？”家艺没见到老太太，问。

欧阳说：“真搬去车站村？住老六楼下？”

“在里屋床上躺着呢。”家丽说，“两天不吃了。”

“舍不得也得舍得，老天爷就是这样，你不舍，它就不让你得，”家艺给他上课，“我说欧阳宝，你能不能大气点，不就一栋房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真能少你住的？”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真有点舍不得。”欧阳优柔。这是他的发迹屋，也是他的没落屋，有太多的回忆。

“说了，她不愿意。”

家艺洒脱，“房子都卖了，不走干什么。”

“妈呢？”

欧阳家，家艺把杂物往大纸箱子里放。欧阳叉着腰，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真走了？”

“卖酱菜去了。”

终究还是要回家的。光明知道分寸。不过，他已经能看到未来的曙光，高考过后，他就要远走高飞。

“又能动了。”

“到时候多叫几个人。”光明说。

家丽因为美心偷钱的事赌气，“她那个宝贝酱菜，我是不帮她招呼了，能干一天就是一天。”两个人信马由缰说话，谈到朱德启。家丽说老朱差点死过去，幸亏她老婆打电话叫救护车及时，现在心脏都搭三个桥了。家艺感叹，“现在老人身边没个人，真不行。”

“去网吧。”高远指了一条生路。刷夜。很奇怪，光明并不觉得这次离家出走多么难过，相反，动荡的青春里，有朋友陪伴，多少弥补了家庭温暖的缺失。高远说：“高考以后，咱们再来玩。”

拿了钥匙，家艺就去老五那收拾收拾。上一家租客刚搬走，屋里一股味道。家艺买了空气清新剂喷一喷，又买了盆花，略作点缀。她自认是个有情调的人。

“你想去哪都行，我陪你。”高远乐观。光明正需要这样的友谊。光明缩缩背，“先找个室内吧。”他笑笑，太冷。

方涛不干出租后，就没什么机会去接家欢下班。复婚过后，两个人感情较之前更好。只要不提张秋林，一切没事。方涛也犯不着踩这个红线。成成上初中，成绩一如既往不好。辅导班照上，语数外物理化学都补习。接送都是方涛的事。家欢现在是代理副行长了，每天除了开会还是开会，忙得昏天黑地。方涛倒也心甘情愿做好后勤工作。不过这日，方涛饭做得格外用心，烧大虾，烧鸡，烧鱼，一顿饭做得像过年。成成接回来，就等家欢到家。就在今日，家欢正式升副行长。他要好好帮老婆庆祝庆祝。

“不知道。”

过去，他多少有点吃味，老婆进步那么快，他却是落后分子。但复婚过后，家欢又一波激流勇进，差距大了，方涛的吃味转变为仰慕，反倒琴瑟和鸣。

“去哪？”高远问。

方涛系着围裙，从厨房伸头看客厅的挂钟，掐着时间，准备炒菜。“大成！把碗筷摆摆，米饭打出来！”方涛指挥成成。

夜里两点，两个人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

家欢还有五分钟到家。最后一道熘肝尖下锅，人一到，立马吃热菜。

还好，抓着钱出来的。打车，回学校吧，光明想。算了，学校路途太远，浪费钱。去找洋洋？不切实际。去外婆家？大姨肯定第一时间报告给他妈。不行。去同学家住也不切实际。先打个电话给高远。他最好的朋友。谁知高远立刻就赶来，够哥儿们。

父子俩对坐桌旁，成成拿起筷子，看看爸爸，又放下。

是夜晚。光明一个人跑到大马路上，路面被路灯照得很白，没一个人。已经过午夜。家文没追上来。她知道光明的脾气，劝也没用，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方涛抬头看看挂钟，又拿起电话，拨过去，传来声音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方涛对儿子，“你先吃，不要乱跑，门关好。”他拽起外套，出门。就开小货车去。到银行门口，铁门已经拉下来。他停好车，想要过去问问情况。可问谁呢，不是以前在财政局办公了，家欢现在管商业银行，已经独立出来，信托公司也不存在了，并在银行里。银行不像财政局，是没有传达室的。再拨家欢电话，还是关机。方涛感觉不妙，如果有事，或者有应酬，家欢一定会打个电话回来，而且今天这种大日子，她也知道他正在家烧锅做饭。不应该。方涛只能打她同事电话，对，好在手机上有几个同事的通话记录，以前家欢用他的手机打过。

光明耐不住，他最怕也最恨听到这句，“别总说为了我！我可以不读书！我可以出去打工的！别总说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光明哭着跑出去。

方涛急得一头汗。努力翻找。找到了，她老下属，秘书小仇。对，给小仇打电话。通了。小仇喂了一声，方涛表明身份，问情况。小仇在电话里不敢说。方涛问她家在哪，他立刻过去。

家文嗫嚅，“当时还不是为了你……”

柏园小区，方涛把车停在马路边，小跑着向里。楼下，小仇已经等着了。方涛气喘吁吁地，“何家欢怎么了，现在能说了吧，她去哪儿了？”小仇吐一口气，“何总下午被检察院带走了，跟行长一起被带走的。”方涛头一嗡，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几秒钟，才能认真分析小仇的话。检察院，行长，带走……排列组合起来很不妙。方涛着急，“怎么能乱抓人呢！家欢怎么啦！什么罪！”可任何叫喊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