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看得透彻

她也想过分开吃。可一分开，她单独做一份，太不像。不给小冬吃还是不给建国吃？都说不过去。只能先挵着，等等再说。

家丽知道她的意思，“平时吃素，周末有荤，荤素搭配，健康人生。”美心撇一下嘴，不忿地。什么周末有荤！哪个周末家里不来人？不是成成就是枫枫，都是能吃的，就算他们不来，还有小年和李雯带着小丫头何雯依依。小丫头吃不了多少，可小年和李雯嘴壮。家丽直朝儿子媳妇碗里夹荤的，哪还能顾得上她这个妈。

家丽端芋头稀饭进屋。建国刚到家。小冬猫在屋里不出来，他的工作还没落实，情绪持续低落。

美心道：“你奶吃不下去你妈吃得下。”

家丽把锅放在防烫竹锅垫上，看建国，嘴朝里屋努了努，伸出四根手指。老太太四天没吃了。“这样下去不行。”建国压低嗓音，“还是去医院吧。”家丽关动嘴不出声，“她就是不愿意。”

“奶只能吃这个。”家丽说。又补充，“就那都说吃不下。”

朝里屋看，老太太歪在床上，半闭着眼。

“又是稀饭？”美心口气中透着不满。

家丽盛了一碗芋头稀饭，凉在桌上，打算等会无论如何要给老太太喂点。

何家厨房，美心探头，家丽在里头照看炉子。

建国问：“妈么？”

“现在都是各过各的，闫家算分家了，她要愿意跟宏宇闹，正好，我正愁没理由不走往呢，”家喜笑笑，“我还能熬不过她？她一天天老，还有个孩子托着，用我们的日子在后头，她也就跟我吵吵，对她儿子，不敢也不会怎么样。”家艺赞叹家喜看得透彻。

家丽四望，遍寻不见，“刚才还在呢。”

“王怀敏能不跟宏宇告状？”家艺担忧地。

馄饨摊子，美心叉着脚，悠悠闲闲吃着鸡汤馄饨。旁边炸土豆片、臭干子的喊，“阿姨，你的臭干子、土豆片好了。”美心起身去拿，料拌好，塑料袋兜着，用竹签子扎着吃。

“能有什么矛盾，他妈自己愿意的。”

远远地，朱德启老婆领着个人来，是个中年男人，穿西装，梳油头，很绅士的样子。朱德启老婆喊，“美心，有人找你。”

“又给你和宏宇增添家庭矛盾了。”

美心抬眼看，左看右看想不起来是谁。

“没事。”家喜还是站在姐姐一边。

那人伸出手要握，“您是刘美心女士么？”

家艺对家喜，抱歉地，“怎么办？”

“我是。”美心脸上都是问号。

家喜一贯被婆婆压制，可家艺不管那么多，伸手一招呼，“弟弟们，傻站着干吗呢，还不送客！我的家还轮不到母老虎来撒野！”男孩子们立即启动，七手八脚，把王怀敏搀出。

“刘姐八宝菜是您做的么？”

王怀敏指着家喜一起骂：“你们姊妹妹，就没一个好东西！坑蒙拐骗什么不干！爹不养妈不教，流窜到社会上就是祸害！”

“是。”

“什么人都！买的时候说做早餐！现在又做旅馆！”王怀敏老江湖，走了一辈子夜路，从未吃过亏，没想到今个被鬼吓到了。家喜下楼看情况。听了一会，她觉得三姐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也是她婆婆王怀敏自己贪心，卖了房子。

“太好了。”那人情绪激动。美心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家艺鼻孔里哼了一下，“好笑的，泼出去的水好收回来的？白纸黑字房产证都办好了。说不卖没用，这里不是菜市场，而且什么叫旅馆就不行早餐摊子就行。”王怀敏的小叔子在长途车站东头租了二层楼房做旅馆，生意还不错，家艺在西头再做旅馆，等于跟王怀敏小叔子打擂台。属于“窝里斗”。王怀敏自然不愿意家艺开旅店。

老太太连续第四天没吃饭，只喝一点水。家丽急得换了八样粥品，端到老太太床前，老太太都摆手，说不饿。家丽迫切地，“阿奶，哪里不舒服你说，我们去医院，不怕麻烦，只要能把病治好。”老太太笑笑，说：“我没什么病。”

撕破脸。王怀敏索性道：“何家艺！你要是做早餐店，可以，但如果要做旅馆，这房子我不卖了。”

“胆结石也得治。”

被问到关键点，家艺不得不反击，理直气壮地，“亲家母，房子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弄怎么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犯法吧。”

“我自己知道。”

王怀敏冷冷道：“别是做小旅馆吧。”

这句话饱含深意，知道什么，家丽理解不透，建国的解析是，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家丽还猜到一层意思，但她不敢说。老太太九十有六了。在三街四邻，也都算高寿。无病无灾。也全拜她一生行善，才福德绵长。美心回来，家丽跟她说老太太又没吃。

家艺笑说：“做什么还不知道呢，先装修着。”

美心道：“老年人吃得本来就少，你在水里和点葡萄糖，一样。”她似乎并不担忧，而且有些意气风发。

“不是做早点摊子么？也值得这样。”

家丽问：“妈，遇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家艺道：“房子旧了，装修装修。”

美心连忙收敛情绪，“没事没事，我这胯骨好了，心里舒坦。”

家艺把责任推到欧阳身上，“你姐夫家不让，算来算去说不挣钱，还是做点别的。”家喜不好多问，可王怀敏回来拿老物件见家艺大兴土木，诧异，不禁上前问：“她三姐，这是干吗呢。”

晚上睡觉，家丽不敢离老太太半步，就睡老太太床帮子。她想着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能及时发现，及时应对，不至于太被动。结果一夜安静，老太太睡得像个婴儿。家丽反倒发了汗，做了梦。梦到那年老太太带她来淮南，什么都吃不上，两个人去姚家湾挖野菜，斜刺里却蹿出一条老虎，家丽吓醒了。老太太抓着她的手。

做服务业，必须有概念，有想法。欧阳带着家里几个弟兄，前前后后忙着。家喜也奇怪，下楼问她，“三姐，你这忙什么呢，不是开早餐店么，在这大拆大建做什么。”

“阿奶……”家丽轻声唤。

老三家艺得知老四被抓也急，但她帮不上忙。她这还有一大摊子。搬进小玲的房子，她就开始忙旅馆的事，办执照，要托人，四处跑，这还好说，家喜婆婆王怀敏那房子要改造，也是个大工程。首先要设计。图纸都是家艺自己出，她从前画火烙画，多少有点美术底子，她要做的旅馆，不是一般的家庭旅馆，而是要做有艺术感有格调的旅馆。

老太太偏偏头，似乎没有什么力气。

换个位置，宏宇开车。方涛坐在副驾驶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给家喜挂了个电话，问成成接到没有，家喜说跟小曼一起练古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