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海市蜃楼(第2/3页)

端午定睛瞧,那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红色卷发,微黑皮肤的孩子。

她被抽了几十下后,指关节都发白。大眼睛里不由自主,含着晶莹泪珠。

他身体短小,像哲人的警句。他眼珠活泼,就像跳动的萤火。

端午忍不住“啊”喊了一声,马上用拳头塞住了嘴。红柳怪不得能当马鞭,疼得人火辣辣的……

他望着端午,对她按了按毡帽边。端午惊叹:这真是一顶天都会厌的丑陋帽子!

燕子京面无表情。阿常脸色铁青,迟迟疑疑,举起红柳,对端午的背脊挥了下去。

老向导失笑:“小松鼠?你怎会在这地方出现?你要跟我们结伴去和田?”

她想到这里咬牙,故意哈哈大笑,对阿常说:“阴阳怪气的主人,就有婆婆妈妈的狗。我还怕打?打吧打吧,打死最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小树枝抽几下。”

小松树说话抑扬顿挫,活像游吟诗人:“大爷,有两件事违背常理,也和圣人教训不合,一是胡乱吃药,二是不和旅队结伴,独自寻路。难道我不该和你一起走?”

阿常虽是走狗,可还是个忠心耿耿少年。违反了规定,用得着如此?

端午笑,对小松鼠说:“我是端午。”

端午这才明白,燕子京要阿常打得是她。

“人们叫我小松鼠,我飘泊四方没有个家。

燕子京道:“还用我说?你将功赎罪。”

人们叫我乞丐,但我只是在唱歌。

“爷?”

因为我是诗人的儿子,我是诗人的孙子。”

阿常才要对自己下手,燕子京道:“你弄错了。”

端午想了想,学着小松鼠调子:“你必将是诗人的父亲,诗人的爷爷。”

端午狠狠瞪了燕子京一眼。巧了,他也正看她。

“谢谢你美女。你那水仙花盛开般的眸子,可曾被刚才的惨景吓到?

阿常又一哆嗦:“知道,我活该抽五十下。”

活人走进坟地,死者永不能复活,自从苍穹运转时起,世界就是这般。”

“知道?”

端午从来没有见到一个男孩儿能和小松鼠一样说话,因此稍稍高兴了一点。

燕子京手一扬。阿常膝前,多出一根红柳枝,像是今日阿常送给端午那根。

他们到和田城下,天还没亮。因昆仑山匪帮的威胁,和田城在日出前紧闭城门。

阿常哆嗦:“爷,我错了!我是爷心腹,她是女奴。我错了!”

燕子京似毫不疲惫,让人清点人数,核查行李。

“你每日把她带东带西,还没说完?非要支开看守落了锁?阿常你昏头了。你是谁,她是谁?”燕子京话点到为止,眸子清冷。

端午自然也被数进去了,小松鼠这才知道她是女奴,虽面带惋惜,但没说出来。

“我……爷,我没做什么。我只和她说几句而已……”

老向导把小松鼠带到燕子京的面前:“这孩子是丝路上出名的流浪儿小松鼠。能不能请您将他当作您的随从,一同报关带入城中?”

“你明白事理吗?”

燕子京凝视着小松鼠,微皱长眉。

“是……爷曾说:对不明白事理的蠢人,眼不见为净。”

小松鼠行了漂亮的礼,笑着说:

燕子京半闭眼,悠悠问:“阿常,你跟了我十年。知道我为何不爱睁眼?”

“燕子京,大都城远道而来的豪商,必是大汗宴会上的宾客,

阿常和端午一起被带到燕子京的房门前,被压着跪下。

他青春绚丽,容貌端丽,行囊华丽,侍从美丽。

端午一怒,大声说:“我问他讨杯热水,没什么见不得人。”

如夜间芦苇上的雪花,飘然洒落在贫瘠的土地。”

几束火光同时噬破了暗角。有仆人道:“阿常,你和女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燕子京白皙脸上,有丝矜持。他对于小松鼠的“阿谀”,不发一言,把眼光转向别处。

阿常两手忽搭在她肩上:“端午……”

端午知道,那是他答应了。一线晨光从人们肩后,扫到沧桑的古城廓上。

端午瞳仁放大,她呼吸几次,恳求:“好,明白了。给我一杯热水吧。”

城墙悬挂着一张告示。

药引子?蒙古人?怎么弄药引子?是生吞活煮,还是要喝她们的血?

向导说:“这是察合台汗王庭悬赏匪首人头的。夜中雪,琥珀光,是官府悬赏最高两颗贼头!”

阿常轻声说:“那是因为:爷要和一个蒙古贵人拉关系。那个蒙古人近来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据说,治他的病,需要一种药引子:就是体质纯阴的美貌处子。”

端午点点头。小松鼠不以为然哼道:

阿常不明白,端午干脆把话挑明了问:“阿常,你告诉我:为啥要给我们喝那么多珍珠水?”

“解贼一金并一锣,迎官两鼓一声锣,

“阿常,你给我点热水吧。”

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差不多。”

阿常黯然:“我……你一路小心。”

端午拍手:“说得对!官府的坏人也坏透了!”

端午冷笑:“你是走狗,我是奴隶。还能怎么样?你能带我跑吗?”

小松鼠拿出小袋,递给端午:“送你。这是一个哥哥给我的,我还没舍得吃一小半呢。”

“端午,爷收足了货,让我明儿就回大都去。我……你……”

端午十分感谢,吃了一点,是松子拌胡桃仁,清香味醇。

阿常迅速上锁,不由分说,拉着她到屋檐角下。

她不忍夺人之美,向小松鼠口袋倒回不少。

她想设法去弄点热水,应了声,拖着鞋出门,是阿常。

城门打开,众人揉着惺忪睡眼,进入和田。

端午正想点灯,听得有脚步声。有人打开了锁,轻声叫她。

虽传说匪帮猖獗,可晨光沐浴的古城,道路整洁,安详静美,毫无不太平迹象。

那女孩□□说:“我想喝热水……”屋里人都醒了,不敢大动静。

小松鼠跟着大家来到了间大客栈,只对端午挥挥手。

她抓着那女孩腿肚,顺着几个要穴使劲按。腊腊这两年每月肚子疼,所以端午学会了这手。

店家早准备好热水,让旅人洗去风尘。端午好不容易洗净了,累得手指都动弹不了。

端午明白是珍珠水太凉性,那女孩正值忌讳日子,气急之下便发作了。

她刚要休息,听人传话:“主人要去尉迟府,你也跟上。”

“不……我……我肚子疼……疼。”

端午想:这纯粹是扒皮呢。

那女孩哭声凄惨,端午慌神说:“去妓院的事,是我胡诹的,你还当真了?”

她蹬蹬蹬冲到楼下,刹住脚步,换上乖觉神色。

她身边没有腊腊,只有个同屋女孩饮泣。她抱起那个女孩:“怎么了?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