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姒定定地看着他。

她用力地闭上眼, 脑子回想着关于江回——她那夫君的一切印象,却发觉此情此景下,她竟是说不出他眉眼五官具体如何,只能感觉到不对。

这一切恍若身在梦中。

察觉到她的僵滞, 青年顿住。

同一瞬, 阿姒遽然睁眼。

外间透过来的烛火很弱, 可因他们正亲昵交缠, 两人离得极近,纵是这点微弱光亮也足够阿姒看清他模样。

她的目光寸寸从青年眉眼上掠过, 长睫逐渐发颤。

压在身上的青年面容清俊, 玉雕般温润干净。眉眼温煦、鼻梁高挺, 薄唇因克制轻抿而透着风流。

那一双眼生得尤其漂亮。

光影蒙昧,目光因受情慾浸染更显缱绻,柔情之中透出些风流。

这样一双含情目,叫人只消与他对视一眼便印象深刻, 她也的确记得。

可他并非她那剑客夫君。

他是那位权倾朝野,出身世家大族的晏氏长公子, 晏书珩!

他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

他们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

可此刻她却和这面容陌生人的青年在罗帐内□□地做着本该与她夫君做的事。这……这简直荒谬!

阿姒不敢相信这一切。

她的思绪变得极慢,汹涌流淌的春情亦慢慢被冻住。

短短一瞬被无限拉长。

她定定凝着青年时,青年亦不瞬目地看着她。明白阿姒是复明了, 缱绻的目光里多了些怜惜和复杂。

“阿姒……”温润的声线稍显喑哑,他万分小心地轻唤她,仿佛她是指尖的蝴蝶,稍受惊吓便会飞走。身子却用力扣紧了她,温柔而不容逃脱。

阿姒一阵恍惚。

她茫然抬眼, 再次确认眼前这张清俊面庞根本不是印象中那淡漠少年。

可他们的声音却诡异地重叠。

因这嗓音,上方这张清俊的面容忽而陌生, 忽而熟悉。

时而分离,时而重合。

巨大的割裂感让阿姒无法思考。

她盯向他,残存春情的嗓音微弱发颤:“你不是江回,你不是我夫君……”

萦绕心尖的甜蜜变为羞耻。

阿姒忽而一抖,打破了彼此的僵持,撑起发颤的手臂要逃。然而适才一番纵情,她脑袋已被顶得贴着榻板。

眼下上方是他,头顶是床板,两侧是他蓄力撑起的手臂。头即将磕到时,晏书珩迅速伸手护在她发顶。

“阿姒。”

他有太多话想说,但言语太过苍白无力,只能一遍遍轻唤她名字。

熟悉的声音让阿姒内心摇摆。无法后退,能做的只有本能推搡他的肩头。可她手脚不住打颤且浑身无力,非但推不开他,反而更像欲拒还迎。

晏书珩纹丝未动。

带着薄汗的双臂正撑在阿姒身体两侧面容温润如玉,肩臂却弓起如猎豹。修长的腿亦稳稳制住了她的。

下方女郎鬓发尽湿,像一樽被雨淋透的白玉观音,脆弱的模样让他的心揪起,恨不能倾尽所有让她开怀。

可独独做不到放她走。

青年目光温柔充满爱怜,声音喑哑滞涩:“欺骗阿姒,是我对不住你。可我已然回不了头……”

清润声音隐隐透出挣扎般的偏执,手上力度不容挣脱。他俯身,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心,紊乱心跳击打阿姒的心尖。

贴得如此之近。

上下都是几乎不留一丝间隙。

伤疤触感清晰,借着强而有力的心跳自心尖儿上传来。

若只有这也就罢了。

就连他因充血发胀而紧贴着她脆弱处的青筋都无比清晰。

阿姒能真切感受到它在跳动。

她颤道:“无耻……你放开我……”

青年温润的唇在她颈间缱绻轻吻,低语间气息拂动,沾了情慾的嗓音危险却叫人神思涣散。

“可是阿姒,我却不想放手。

“亦无法再放手。”

他每说一句话,阿姒心越乱。

过去数月像反复开合的折子,展开时那些记忆涌上,让她觉得身上的人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夫君。合上时,他又成了和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青年。

被这两种错觉撕扯,阿姒脑中一团乱絮:“我、我不认识你……我们,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们不该这样的。我夫君是江回,你不是江——”

“回”字还未说出口,她便再也开不了口。唇被堵住了。

晏书珩一手轻捂着阿姒嘴唇,女郎温软唇舌擦过掌心,激起一阵痒意,连带着身上其余地方亦陡然变化。

那青筋又在猛地一跳一跳。不止那处青筋在跳动,她亦违心地绞缠着。

阿姒眸子迅速水雾朦胧。

晏书珩没有说话。

他凝着阿姒,眼中充满怜惜,声音极轻:“阿姒,我们认识的。很久以前我便认识你。过去数月,我们朝夕相伴。我虽不是江回,可对你的喜欢不比他少。”

阿姒脑中一团迷雾。

他的话勾起他们那些美好的过往,可他的面容又无比陌生。

神魂来回摇摆。

无法思考,只抬起无力的腿去踹他,语无伦次道:“不、不是,我和你,我们根本不认识啊……和我喝交杯酒的人也是江回……你放开我……我夫君不是你!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可他们如今亲密无间,每一记不管不顾的踢踹反使这亲密更为深刻。

登时如有火星子落入干柴堆。

渐熄的火骤然复燃。

陡然袭来的撑胀让阿姒涨红了脸,晏书珩亦难受无比,撑在她两侧的臂膀一点点蓄力,欲念好似要透过贲起的薄肌冲破斯文清润的面皮。

青年手背青筋蚺起。

温润下颚亦绷得冷而锐利。

他温柔的目光紧紧摄住了阿姒的眸子,渐渐染了偏执的气息。

“为何唯独不能是我?”

他倏然抬起睫梢,嗓音低哑缱绻,一点点变得危险。“难道说,阿姒不仅复明了,也记起了从前?”

阿姒怔怔地顿住了。

什么从前?

从前她真与他有过渊源?

阿姒怔愣间,上方青年一手攥住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他低头吻住她的心,空出的一只手摸索揉捏,话语无比缠'绵,下处亦极尽厮磨:“阿姒,是我先遇见你的。与你重逢的是我,不是江回,更不是少沅。”

温热唇齿几乎要吞掉她的心。

掌心一收一放。粗糙的拇指极慢极慢地擦过心尖儿。

阿姒神思被搅得紊乱。

只听到他提了江回和另一个人。

这名字他上次也提起过。

阿姒于迷乱中满怀恶意道:“江回就是比你好!少沅更是!”

握着她腕子的手一紧。

尽管知道她话里夹了怒气,不见得是真心话,但今日堆积的情绪仍因这句话轰然雪崩。想把她扣入怀中,再也离不开他。把她吞吃入腹,融成身上的骨血。亦或他成为她的血肉,再难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