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第4/7页)

教堂/院子 日/外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每人端着一茶缸热水,来到屋檐下,用手绢、头巾沾上水,擦洗着脸颊、耳后……玉墨甚至解开了领口的纽襻,用潮湿的手绢擦着脖颈下的一片胸脯。

教堂/大厅二楼 日/内

法比站在一个朝着院子的窗口,看着玉墨的胸口,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她不知道有人在欣赏她,十分自若地享受着热水触碰皮肤的感觉,眼睛里的神色是沉迷的。

法比的眼睛也是沉迷的。这是他为她夺取的水,那样的风险和艰辛,能换取她此刻的这点可怜的享受,他有多欣慰,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这点水比钻石还昂贵。

法比感动在自己的壮举和自己无言的情感表白中。

教堂/院子 日/外

玉墨看见一双黑皮靴走过来,抬起头。戴涛端着一缸子水,微笑地看着她。

她也以微笑作答。戴涛走到她跟前,把自己缸子里的水倒进她的缸子。

玉墨感激地看他一眼,被热水刚擦过的脸颊上升起两团粉红。

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教堂大厅二楼的一个窗子后面站着的法比。

教堂/大厅/二楼 日/内

法比的脸色阴沉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戴涛和玉墨。

教堂/院子 日/外

玉墨看着戴涛,视线逐渐移到他左肩的一片干了的血迹上。

教堂/地窖/帘子内侧 日/内

玉墨把一个杯子递给浦生。

玉墨:再喝两口,酒能止疼,多喝点儿保证你好过些。

浦生信赖地看着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酒。

戴涛:别喝醉了!

玉墨:醉了更好,身上心里都不晓得疼了。

戴涛为玉墨的这句话心里一抖,眼帘垂下。

浦生躺回铺上,玉墨用一把精巧无比的小剪子剪开浦生缠在腹部被血浆住的绷带。

戴涛把一支蜡烛端起,给玉墨照亮。

浦生压抑地哼了一声,戴涛掏出一块手绢,放在浦生嘴里。

戴涛:咬住。咬紧。

玉墨:(安慰浦生) 伤口好点了。

她看着浦生皱眉挤眼,扭脸向帘子那边。

玉墨:豆蔻!豆蔻!

豆蔻:(画外音) 哎!

玉墨:弹个曲子听听!

少顷,帘子那边传来手指在琵琶弦上拨弄的一串音符。

教堂/地窖/帘子外侧 日/内

豆蔻弹了一段旋律,皱起眉头:难听死了,才三根弦!

玉墨:(画外音) 你唱嘛,唱起来就不觉得少根弦了。

豆蔻把帘子撩起一点,开始以她童音未退的嗓子哼唱起一支评弹调,调子优美缠绵,玉墨也跟着她轻轻哼哼起来。

从她的视角,就着朦胧的烛光,只见不断被扔出浸透血的棉花和纱布。她把脸转开了。

教堂/地窖/帘子内侧 日/内

玉墨:(问浦生) 好听吗?

浦生:好听。

玉墨:豆蔻,打起精神来唱!

豆蔻的声音高起来。

李全有也龇牙咧嘴、直抽冷气地给自己腿换药。

李全有:玉墨小姐什么时候学的看护?

玉墨:就叫我赵玉墨吧。

李全有:哎,那咋个行?

玉墨:我们这种人,听见人家叫小姐,就跟听了骂我们的话似的。就叫我赵玉墨,这名字不是花名,是我亲生父亲给我取的。

戴涛掏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拿出最后一支烟,把它揪成两半,都衔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把半根递给李全有:等打完仗了,你去哪里?

玉墨:(消沉地) 我们这种人,能去哪里?签了卖身契的。

戴涛看了她一眼。

玉墨给浦生盖好铺盖,挺了挺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对戴涛) 轮到你了。

戴涛:什么轮到我了?

玉墨:看护赵玉墨给你换药啊。

戴涛:(一下子很窘迫) 我……我就算了,我自己来……

玉墨:快点。军队里没有女看护?

戴涛磨蹭着,脱下呢子军装,欲脱下半个肩膀都染了血的衬衣,脱了一半又停住了。

玉墨:脱呀!

李全有:(坏笑起来) 戴少校还没娶婆娘,看他脸都红到脊梁了!

戴涛踢了李全有一脚。玉墨也有些害羞似的,调开目光。

戴涛:我脱不下来,让血给粘住了。

玉墨看着他,凑近他,跪坐在他身边,一点点替他脱着衬衣,她的手动一动,眼睛就观察一下他的脸,而他只是默默抽烟,烟头上余着一大截烟灰。

玉墨咬住嘴唇,把最后一点跟伤口粘连的衬衫剪开了。

烟头上的烟灰扑簌簌地落下。

教堂/院子 傍晚/外

从地窖的透气孔传出琵琶弹奏和歌唱。

几个女学生趴在透气孔上往地窖里张望。

书娟一个人顺着厨房的墙壁往后面绕去,发现了那个用砖头堵住的扁形透气孔——法比曾经发现和制造的窥视孔。

她跪坐在地上,从扁形洞口看去,见帘子被掀起,男女两界已经成为一体。

玉墨和玉笙在跳伦巴,红绫一人扭动着,扭到李全有面前,挑逗地用胯骨撞他,李发出知情识趣的笑声来。

其他人围在四周观看,一面喝彩。

教堂/地窖 傍晚/内

烛光摇曳,琵琶和箫声奏出《夜来香》。

玉墨跳得如醉如痴,她边跳边向戴涛看去。

戴涛看她看得如醉如痴。

浦生坐在小妹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不时回头看看似乎在沉睡的小妹。

豆蔻注意到浦生,把琵琶交给身边的春池,春池接着弹奏下去。豆蔻起身来到浦生身边,坐下来,对浦生甜甜地一笑。

豆蔻:(指着跳舞的人们) 阿好看?

浦生:(傻乎乎地) 好看。

豆蔻:要我看啊,除了我玉墨姐姐,都跳得丑死了!

浦生不发表言论,只是看着豆蔻。

豆蔻:你多大?

浦生:开年虚岁十七。

豆蔻等了一会儿,嗔怒地笑了。

豆蔻:你也不问问我多大!

浦生:哦,你多大?

豆蔻:我比你大五岁!叫我大姐!

近旁的秋水听见了,推了一下豆蔻。

秋水:讨人家便宜啊豆蔻?你有那么大?我记得你十月才过的十五岁生日!(对浦生) 她还是学徒呢,学了两年琵琶,一年评弹,还没满师,到现在没接过客呢!

豆蔻:(推开她) 烦人呢你!关你什么事啊!

秋水笑起来。浦生也懵懂地跟着笑起来。

豆蔻:(对浦生咬耳朵) 等你好点,我带你出去玩,带你到大舞厅去,教你跳舞,啊?

浦生眼睛闪闪发光:也带我小妹去?

豆蔻:(老三老四地) 她还小,那种地方她去不得。你嘛,有我带你,人家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