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第5/7页)

曲调换成了《何日君再来》。

玉墨舞到戴涛身边,微微垂着眼帘,嘴角挑起迷人的微笑,眼光却抑郁、幽怨。

戴涛站起来,饮尽杯子里的酒。

教堂/厨房后面/地窖 夜/外

书娟从扁形窥视孔看到戴涛和玉墨翩翩起舞,英雄美人,天作之合。

她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架成一个取景框,对准玉墨脸庞和身体的各个局部。

下面是一连串“取景框”摄取的细节:

玉墨的纤细的手指搭戴涛的肩膀上。

她的鬓角垂挂着一根藤萝般的发卷,以及耳朵上颤抖的一个耳坠。

她纤细的腰肢被戴涛的手扶着。

她的额角微微贴在戴涛略带胡楂的脸颊上。

红绫将酒杯举起,浪笑着……

春池的手指在三根琵琶弦上飞舞……

玉箫吹箫的侧影……

秋水和李全有捧杯共饮……

一切在书娟的“取景框”中都显得失真……

教堂/厨房 傍晚/外

几个女学生正伏在透气孔看得入神,突然听见法比的呵斥——

法比:你们在干什么?!

女学生们回过头,看见她们身后出现了脸色阴沉的法比。

法比:回阁楼上去。

苏菲:(指着地窖) 她们偷酒喝!

法比:刘安娜,带她们回去。

刘安娜:(对同学们) 我们走吧。

女学生们从透气孔周围站起来,仍然不甘心马上离去。

法比向透气孔里张望,看见戴涛和玉墨合着慢节奏的《何日君再来》缓缓起舞。

教堂/地窖 傍晚/内

戴涛和玉墨仍然是这群人的中心。戴涛现在脱掉了军装,穿了一件黑色毛线衣,更显出他的匀称和灵敏。毛衣袖口脱线了,一根弯弯曲曲的线头耷拉下来。

玉墨注意地看了一眼戴涛脱线的袖口:这毛衣是谁给你打的?

戴涛:一个女人。

玉墨:我就知道……

戴涛:(笑了) 我妈也是女人啊!

玉墨:袖口破了,我给你补一下吧?

戴涛自己也看一眼毛衣袖口:早就破了。本来想在开战前回一趟家,看看父母,再让我妈给我补一下毛衣……

玉墨:非得你妈才能补?

戴涛一笑。

两人说着悄悄话接近了那个扁形小窗口,看见窗框框住的书娟的眼睛,以及那直愣愣的目光。

玉墨和这双稚气未泯的眼睛对视着,似乎极其渴望理解这个少女的内心,也希望和解。

教堂/厨房后面/地窖 傍晚/外

书娟从扁形小窗口缩回一点,极度地心神不安,也许是因为和玉墨的对视让她感到怪异和不适,也许是玉墨的渴望理解的心思被她看懂,并且动摇了她对她一直以来的绝对敌意。她恐惧和仇恨自己的动摇,她必须把仇恨转嫁到对立面身上,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臭婊子!不要脸!……

里面的动作和声音刹那间停止了。

书娟的叫喊把她自己也吓着了似的,靠着墙壁上喘息。

教堂/地窖 傍晚/内

红绫一把推开玉墨,蹿到那个扁形小窗口,一副骂街模样。

红绫:哪个在外面?!有种别藏着!

教堂/厨房后面/地窖 傍晚/外

红绫的敌对态度结束了书娟的动摇。她的眼神坚定了,改用假嗓子叫喊:臭婊子!不要脸!……

教堂/地窖 傍晚/内

玉笙也挤过来,挤向窗口,一边带笑地叫骂:是不是婊子,日本人都拿你当婊子!

喃呢:你以为你跟婊子不一样?扒下衣服都一样!

红绫:日本人顶喜欢黄花丫头!顶喜欢爹妈掌上明珠的黄花丫头!

所有女人解恨地哈哈大笑。

唯有玉墨感到厌弃甚至厌世,微微一笑,笑所有用脏话激战的女子,也笑自己和一切人。

戴涛注意地看着她。

玉墨:(对玉箫) 吹个快活的!

玉箫领悟地开始吹奏一支欢快的《玫瑰玫瑰我爱你》。

玉墨报复地疯狂起舞,不再是刚才那样高雅文静,而是非常之艳。

教堂/厨房后面/地窖 傍晚/外

法比的声音在地窖里响起,她赶紧又伏在扁形小窗口上。

从书娟的视角,我们看见法比画着激烈的手势……

教堂/地窖 傍晚/内

法比:停下来!

乐曲和女人们的击掌喝彩淹没了法比的呵斥。

玉墨眼里含着眼泪,仰头笑着,舞到法比身边,抛了个极艳的媚眼,并且打了个响指。

法比恶心地看着她。

教堂/厨房后面/地窖 傍晚/外

书娟震惊地看着玉墨水蛇一般扭动的身体。

玉墨将报复的目光投给她,似乎一点不偷懒地证明自己合格做书娟所斥骂的“臭婊子”。她要告诉书娟和所有鄙视她们的人,破罐子破摔也是一种境界,一种独特的自尊。她舞到一边,拿起酒杯,大口饮酒。

从书娟的视角,我们看到那几个女学生也出现在地窖里。

刘安娜:这些酒是教民捐的,英格曼神父存放在这儿,是为了救助孤儿的。

喃呢:(嘻嘻哈哈地) 我们都是孤儿,就当救助我们吧!

徐小愚夺过喃呢的杯子,把酒泼到地上。

春池:可惜了,(指着喃呢) 倒到她肚子里也是倒,还把她肚子暖和一下。

法比:(英文) 停止。请你们自重。

红绫:我来给你们翻译啊,法比说,大家辛苦了,跳得不错。

女人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苏菲和徐小愚也憋不住地咧了咧嘴。刘安娜瞪了她们一眼。

法比:(英文) 闭嘴!

红绫:他说,晚上好。

她做了个滑稽的绅士问候姿态,并拉起玉墨的手,打算去亲吻。

法比冷冷地看着她。

红绫似乎玩累了,收回姿态。

法比把冷冷的目光转向其他女人,最后落在戴涛身上:我去打水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女人尸首,都给日本兵糟蹋得不成样子……打水回来的路上,日本兵明明看见我三轮车上插着的美国旗子,还是开枪追我。没给他们打死是运气。

戴涛:(不失尊严地为自己和众人解围) 对不起,刚才大家是太冷了,才喝了点酒,跳跳舞,暖和暖和。

法比:少校,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制止你们喝酒。

戴涛冷静地等待着。

法比:我是来……(定定地看着戴) 把武器交给我。

玉墨看看戴涛,又看看法比。

戴涛:什么武器?

法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武器。

戴涛不动声色,毫无表情地看着法比。

法比:我再说一遍,教堂只能庇护手无寸铁的难民,不能庇护带武器的军人。从今天我出去打水的情况看,教堂附近就驻扎了日本兵。一旦他们进来,发现了你的武器,你就会连累十五个女学生和英格曼神父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