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授 权(第4/7页)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某位派驻地中海战区的美军部队指挥官因为精神崩溃,急需将其撤换。斯帕茨将军要我去接替他的职务……他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巴特隆,邓肯(Duncan)生病了,我们正将他送回国,你去接替他的职务。这个职务是地中海战区内压力最大的职务,邓肯已经崩溃了。我希望你不要也搞得精神崩溃。你可以自己决定该怎么干。任何时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休假就休假。假如你要离开办公室超过三四天以上,让我知道一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担任该职务的一年多时间里,斯帕茨将军只来视察过一次,而且说是视察,还不如说是种社交性质的拜访。他在离去前对我说:‘巴特隆,我知道你会觉得怪怪的,怎么我没有询问你一大堆有关战况发展的问题。事实上,我出发前已先看过相关的报告了。当我去视察某位指挥官时,我只关注一件事,就是他的精神状态。’我猜想,他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也快崩溃了。”

但是在重要的时刻,斯帕茨会密切注意情势的发展。罗伯特·B. 威廉姆斯(Robert B. Williams)少将有一段这样的回忆:

1944 年 10 月 13 日晚上,我所指挥的第 1 空中师接到了有关对德国北部安克拉姆(Anklam)附近的战机工厂发动大规模空袭的任务提报。10 月 14 日凌晨 3 点,我在作战室内了解基地周遭的天气状况。当时基地笼罩在浓雾中,能见度为零。有位作战官走过来告诉我说,斯帕茨将军打保密电话来找我。

我拿起电话,听到斯帕茨将军说:“罗伯特,你那边状况怎么样?”我回答说,我们完全被浓雾笼罩,连滑行道都看不到。他接着说:“现在德国北部天气很好,是几个月来最适合实施空中轰炸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明天天气是否还会这么好。”我当然也知道这个状况。斯帕茨将军接着又说:“不过你那边若被大雾所困,飞机无法起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要不要执行这次任务,我完全交给你决定。”

我告诉斯帕茨将军,我们师的轰炸机会起飞,由没有在起飞过程中撞损的轰炸机对安克拉姆进行轰炸。我们飞行员的表现优异得令人难以置信,在大雾中起飞的数百架 B-17 轰炸机竟然无一架飞机发生人员伤亡的事故,轰炸安克拉姆的任务非常成功。我提起这段往事,是要指出,斯帕茨当时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堪称是优秀领导统御的典范。假如他强行命令我们出任务,我可能会设法让他相信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他把决定权完全交到我手上时,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怀特上将在担任空军参谋长时,全赖他的副官乔治·布朗上校来替他减轻工作负担。举例而言,假如布朗判断送上来的文件中含有太多选择方案,他会将文件退给参谋,请他们好好研究,设法减少选择方案的数量,并让参谋长能在两种方案之间,而不是 5 种方案之间作决定。

布朗也对送进办公室的文件加以过滤及摘要。通常参谋长每天要签署的参谋摘要报告、发给其他军种的及外单位的来函大约有 30—50 件。其中参谋摘要报告占大多数,而这些报告常常是厚厚的一大沓。布朗会先阅读这种报告,然后在每份报告上写上一两句话,如“报告内容没有争议性”、“参谋意见一致”或“没有潜在的问题”等等。在布朗的协助下,怀特将军桌上的文件从来没有留过夜。

有一次,怀特将军将前往旧金山演讲。当他拿到别人帮他拟好的讲稿时,对提姆·亚恒(Tim Ahern)上校说:“这份讲稿没什么内容。你和布朗研究一下,帮它添点具体的内容。”当时,媒体经常引用军事人员所讲的话,因为他们说的话具有权威性。这次演讲的听众是前来美国开会的北约各国议员。布朗和亚恒认为,以怀特将军的身份,应该在演讲中呼吁我们的北约伙伴为自己的防卫多尽点力。他们两人审慎地将这个想法写进讲稿中,并按规定将这篇讲稿送审。副部长唐纳德·夸尔斯(Donald Quarles)看过讲稿后,同意了其内容。接着这篇讲稿经过繁复的官僚体系审查程序,由国务院与联合参谋长看过后,最后交给国防部长办公室安全审查小组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怀特终于如期前往演讲,事后旧金山、华盛顿与纽约的各大媒体纷纷引用演讲的内容。

亚恒回忆道:“我们回到办公室后,觉得这次演讲相当成功。第二天早上,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怀特的秘书对他说:‘总统的电话。’是艾森豪威尔打电话来。当时怀特助理的座椅下,安装了一个用脚操作的小型麦克风,所以不会发出一般拿起话筒时的咔嗒声。因此,我能听到怀特与总统的谈话。艾森豪威尔显然怒不可遏,他连客套话都省了,劈头质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用意何在?你想搅和什么?为什么要搞得大家那么激动?’艾森豪威尔咄咄逼人,简直没个完。

“怀特将军回称,他并没有信口胡说,随便发言,这篇讲稿通过了所有必要的审核程序。他已经想过所有的立论依据。因此,他并没有向总统说出:‘很抱歉,我没什么理由可说。’他只回答:‘我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1987—1991 年,拉里·韦尔奇将军担任空军参谋长时,我曾问他:“你对授权一事有何看法?”

他答道:“就算我已经当了参谋长,有时候我还要当承办军官。例如现在我就是军官绩效考评案的承办军官,这是需要使然。当然还有其他人在做这个事情,但我要亲自参与,这点大家都知道。我会和人事部副部长密切合作,以免他被排除在外。人事部副部长底下也有一些资深的承办军官在帮他忙,我们将一起来办这件事。但要让这个方式行得通,而又不破坏参谋作业,唯一的办法是你必须妥当选择你所参与的事务。

“克里奇将军就是采用这种方法。罗伯特·狄克逊将军也是如此。狄克逊将军专注于‘红旗’空中演训。我则在办公室中负责上尉及少校阶层的工作。当我们正为如何培养出我们所需要的大量飞行员伤脑筋时,克里奇将军则正专注于研拟空动人员的训练课程。克里奇将军当起了执行军官,并设法教导各联队长如何扮演执行军官的角色。他说:‘不要唱独角戏。不要想自己一个人来管理整个联队。选取某些你必须亲自投入的事情,自己当执行军官。’我经常要大家注意这一点。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未能充分将权责下授,而且还让这种坏习惯变得越来越严重。我是在自己离开某单位时,发现该单位的人才并没有增加,才惊觉自己所犯的错误的。我发现,我调离联队长的职务后,该联队开始问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