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后访法(第2/3页)

“是的。”玛丽王太后一脸感慨,又不乏欣慰。“他是个好孩子,拥有一颗柔软的心。虽然我和他,相处机会十分有限,但是……如果吉斯公爵和红衣主教都乐意指点他,你或许还能常常在宫廷见到他。”

王太后轻声叹气。“其实,一直以来,你的舅舅们暗中也小心关照他。然而,因为一些原因,表面上并不曾走得太近。不过,眼见他已经这么大,倒不必再避嫌,可以多亲近些……”

玛丽好奇的问:“是什么原因?”

“过去,弗朗索瓦一世……曾经把他名下产业算入我的嫁妆……”玛丽王太后犹豫片刻,缓缓道。“或许,是怀疑他在远离母亲的情况下,无法长大成人。毕竟,他的弟弟,已经早早夭折了。”

“因着先王的处置,若吉斯家族和他太过亲密,就像是觊觎朗格维尔家的财产似的……”说着,这位母亲的眼眶渐渐红了。“天知道,我时常思念着那孩子……”

如果当初她有选择,玛丽·德·吉斯宁愿留在故里,好好抚养自己的长子。然而,幸或不幸,苏格兰和法兰西的君主都看中了她,她不得不走上另一条背井离乡、艰险的权力之路。

为站稳脚跟、保持地位、维护孩子的利益……多年来,这个女人几乎竭尽全力。深陷时局的旋涡中,即便此刻,她和儿女们团聚于故土,也很难真正享受安宁与平静。

思及此处,玛丽怀着同情,轻抚母亲的胳膊。

“我很高兴,如今有机会,和这位兄长延续我们的亲缘。”

不管怎么说,就她目前所见,这位朗格维尔公爵外表规矩,还算个谦和有礼的年轻贵族,不让人讨厌。况且,这种“拥有同一个母亲”的血脉关系,没准日后确实能有所帮助。

不过,具体还得看他将来的表现。

玛丽有心递橄榄枝,法兰西宫廷也没有忽略这门亲戚。于是,略显瘦弱的朗格维尔公爵满心喜悦的应召,跟随着母亲一起巡游法国去了。

两国王室宾主尽欢、结伴同行的时候,苏格兰女王的女总管弗莱明夫人,却忽然“因病请休”了。

“什么病?”

玛丽刚刚疑惑的问起,就听傻大个玛丽·比顿气呼呼的道:“女人独有的毛病!”

另一个侍女玛丽·赛顿好心提醒:“比顿小姐,我们不应该称之为毛病。”

她转而回答女王陛下:“弗莱明夫人是怀孕了。”

比顿小姐撅起了嘴,颇不快活。她和赛顿小姐的母亲,都是玛丽王太后昔年从法国带去的侍女,又双双嫁给苏格兰贵族领主。因此,她们对于出身正统、血脉高贵的女王、对于法国都有着特殊感情,也皆对弗莱明夫人这种苏格兰土著加私生女的身份有些看不惯。日常跟玛丽·弗莱明好好相处倒不难,但别让她们多尊敬那个迅速攀高枝的情妇管家!

听听弗莱明夫人都说些什么——“感谢主!我和国王有了孩子,对此我非常荣幸,非常高兴!”

尚无“正式名分”的王家宠姬,眼中闪着骄傲的泪花,感情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鉴于现状,小女王满脸和善的表示,宫廷诸事安排妥当,她只需好好静养,注意身体即可。王太后面上也表现得相当欢喜,甚至赠送弗莱明夫人不少礼物。

在国王陛下的授意下,女总管就此,顺理成章的,不再为女王和玛丽王太后提供服务,只管安心养胎。

如此种种,母女二人都觉得,此人行止颇不得体,继续留在法兰西宫廷,恐怕迟早惹出事来。

“自从怀孕,弗莱明夫人不再躲躲闪闪,气焰甚高……”玛丽王太后感叹后宫形势。“我听闻,你和王后以及瓦伦蒂努瓦夫人依旧相处不错,这让我安心。要知道,尽管那位夫人年岁渐长,她对国王的影响力可毫无衰退。过去,亨利陛下偶有沾花惹草,但始终小心翼翼,避免惊扰那位夫人。而现在,弗莱明夫人在宫廷内这般趾高气扬,肯定会刺激她……”

虽然叮嘱女儿多多留心,但玛丽王太后自个并没那么多精力去管理。她除了和亨利二世会谈、期望进一步稳定儿女间的婚约之外,还想要为苏格兰争取更多的财政支持——是的,作为一个被英格兰强盗劫掠过的寡妇,她回望废墟成片的苏格兰,只觉处处捉襟见肘。

亨利二世因着弗莱明夫人的缘故,也有些慷慨解囊一掷千金的念头。不过国王并非冤大头,他亦提出自己的条件:听闻苏格兰军团战斗力不错,必要时……拿出来借他用用?

鉴于本土局势暂时稳固,玛丽王太后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于是觥筹交错,彼此庆贺;法国国王和苏格兰摄政王太后,皆为这一系列交易心满意足。

大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也影响到了孩子之间的友谊。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乏有心人,极力帮助王太子和未来太子妃亲密交往,时不时为他们的相伴创造条件。

于是,离开巴黎的日子里,玛丽常常和弗朗索瓦一道,骑着小马四下驰骋。

良辰美景,风花雪月?

咳咳,准确来说,应该是——小孩子都喜欢不写作业、去户外撒欢。

玛丽却觉得几分可惜:这个年代,女士应有的驭马礼仪,是两腿并拢斜倚骑行。

这种姿势,好别扭。

总之,现代人的灵魂感到颇不自然。

然而,尽管讨好的人俯仰皆是,这“原则”却不那么容易改变——玛丽屡次提出试用男孩子那种双腿分开、跨坐式骑马,屡次遭到了拒绝。

不仅因为“形象不端庄”,还因为“女性不能穿长裤”!

“妇女不可穿男人所穿戴的,男人也不可穿戴妇女的衣服,因为这种行为是耶和华所憎恶的。”

哼,不公平的男权社会。玛丽无奈,只能频频腹诽。

见未婚妻面露不豫,弗朗索瓦偷偷覆到她耳边,装模作样,信誓旦旦: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如此放肆,在外人看来是不守规矩;但就自己这方来看,叫作“敢于突破礼教束缚”,算是好事。

玛丽白了弗朗索瓦一眼。这小鬼头,还会哄姐姐开心啦。嗯,看在他表情诚恳的份上,就接受这份承诺吧。

“你务必记得……我将来一定提醒你的。”她嘴角微微蜷起。

见她霁颜,弗朗索瓦亦笑得开心。

1551年的春天,温暖的风吹拂着法兰西大地。由法国宫廷招待的苏格兰王太后一行,继续在境内巡游。但随着玛丽王太后逗留日久,一些不大和谐的声音终于冒了出来,譬如——

“国王陛下给予苏格兰的荣誉和好处,未免太多了。”

说这等酸话的蒙莫朗西,尽管贵为亨利二世首席亲信,但显然,不能完全代表国王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