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连绵的群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的背后,广阔的天幕倒映在江面上,连最后的微黯天光都被吞没。

潮湿的热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吹散了谢景迟身体里潜藏的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起今天是一个月中最黑暗的朔月夜。

“醒了吗?”秦深冷不丁地开口说话。

谢景迟下意识想要装睡,但显然秦深已经观察他有一会了,装傻充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嗯。”酒精麻痹了谢景迟的舌头和喉咙,连这么个简单的音节都让他筋疲力尽。

秦深看出他此刻的处境,顺势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上,“喝点水会好很多。”

冰凉的水流缓解了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灼痛,谢景迟找回了自己的言语能力,哑着嗓子和他道谢。

秦深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路况上,“不用谢,下次不要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只是两杯而已,谢景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是哪?”

“还看不出来吗?”

谢景迟被他反问住了,下意识就将迷茫的目光投向窗外。

夜深人静的时刻,路上车辆很少,大多数是客运汽车或者是重型货车,少部分是拉客的出租车。

市内限速60,秦深的车速很快,将将卡在超速临界点附近。谢景迟越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去辨认,就越是觉得一切景象都是如此的陌生。

眼看沿途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谢景迟才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

当年秦深照顾他是因为他们有婚约,如今秦深早就没有要为他做这些事的义务。

他本能地像过去一样信赖、倚靠这个人,却忘了他们其实离老死不相往来只差那么一步。

谢景迟把手放到口袋里,手机冰冷的外壳给了他一点安定感。

他打开定位软件,发现果不其然这并不是回酒店的路。

满腹疑问的他稍稍抬起头,后视镜里的秦深正在看他。

“看到什么了?”秦深漫不经心地问道。

又来了。一丝冷意沿着谢景迟的脊柱爬了上来。白天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又一次出现了这个人的身上。

不安如霾云一般掠过心头,他按掉手机屏幕,劝慰自己不要想太多,“没什么,前面的路口停一下,我自己回去。”

秦深直视正前方的道路,“这么晚了,把你一个人放在路边我不放心。”

谢景迟勉强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就行……”

他闭口不谈他们此时完全偏离既定道路的事情,他有预感,这绝不是什么适合在当下这古怪的氛围中捅破的话题。

秦深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只是默默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在车子完全停下来的一刹那,谢景迟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指甲掐出来的半月形血痕。

冷汗浸透了衬衫,贴在身上又湿又黏,格外地让人不舒服。同时他感觉到傍晚补过的阻隔剂正在逐渐失效,后颈的腺体突突地跳动,简直像要到爆炸了一般。

他松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秦深靠在座位上,侧着头朝他看过来,神情莫辨,目光晦暗。

谢景迟拉了两下车门发现怎么都打不开,秀气的眉毛登时拧成一个结。

门还锁着,他不认为秦深会有这种疏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一种他最不愿承认的可能。

秦深是故意的,故意带他来这里,故意不让他离开。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动机——秦深为什么要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因为明天要和那个人见面吗?”

谢景迟愣了愣,“你听到了。”说到底,他其实不是很意外秦深会听到他和曾嘉的对话,而且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

“开一下门,我要下车。”他仍在试图和这个人沟通。

秦深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请求,“见面干什么?约会?还没有和我离婚就打算接受别的Alpha的追求吗?”

谢景迟听出他话里的讥嘲和冷意,“和你有关系吗?”

他甚至没有费心思为自己辩解。

因为这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不论是不是秦深想的那样,他都没有向这个解释明白的义务了。

这一刻,他无比疲倦地合上眼睛,点出了一个他们谁都没有真正去正视的事实,“秦深,我不再是你的所有物了。”

他洗掉了标记,搬出了秦深的住处,如果不是这一场巧遇乌龙,他们甚至不会再见面。

一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在这个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会履行承诺,离开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再然后,他会有新的生活和新的交际圈,而这里面没有他曾经失败的婚姻。

秦深不再说话,谢景迟以为这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他专心和车门做斗争,因为是背对的姿势,都没有注意到秦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自己。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走了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察觉到来自后方的阻力,他不可置信那样睁大了眼睛。

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一条手臂像过去那样搂在他腰上,另一条铁钳似的固定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挣扎得太过分。

Alpha和Omega之间客观存在的体格差让秦深很容易就把他整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柔但不容抗拒地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凑到谢景迟的耳边,缓声说,“谢景迟,我说了让你走吗?”

无论是语调还是语速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可谢景迟如同被人浇了一盆混着碎冰的冷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五环线附近的僻静小路,这点早就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街边的路灯接触不良似的猛烈地闪烁了两下,激得四周飞虫愈发癫狂地绕着这夜幕里唯一的光源上下飞舞。

狭小的前座空间里,谢景迟被按在座椅上,仰着头,被动地承受身上男人凶狠的动作。

滚烫的嘴唇从鼻梁缓缓落下,起先谢景迟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秦深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口,露出柔软的舌尖供他掠夺和吮吸。

薄荷和冰雪,Alpha干净的气息混合着烟草的辛辣味道入侵了他的口腔,撩拨得他喉咙口不住地发痒。

只要咬下去,咬下去就结束了,他垂着眼睛,但秦深先他一步看穿了他的想法,提前结束了这个始于胁迫的蛮横亲吻。

当下巴上钳制的力道撤走后,谢景迟无力地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和上方的男人有哪怕一丁点的视线交流。

他被蹂躏得湿润肿胀的嘴唇微微张着,头发乱遭糟地散开,脸颊上有一大片被压出来的红印子,而在他的身下,柔软的皮革散发着干燥温暖的气息,

这个男人熟知他身体的每一处软肋,因此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反抗,接着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附近大片白皙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