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在神使赫尔墨斯将神王宙斯的旨意传达完之后, 空气中瞬间陷入了一片异常安静又诡异的氛围。

将种子女神泊尔塞福涅赐予哈迪斯为妻?

原本的希腊神话世界里泊尔塞福涅确实是会成为哈迪斯的王后, 却不是因为宙斯的赐婚,而是冥王驾驶着神车抢回来的。

现在因为付臻红的原因,哈迪斯与种子女神泊尔塞福涅没有任何的交集,按理说也不该再有交集,然没想到兜兜转转的,最后宙斯这一番旨意下达,哈迪斯与泊尔塞福涅还是扯上了联系。

付臻红知道哈迪斯不可能同意。

先不说哈迪斯对泊尔塞福涅没有任何感情, 就单单只是宙斯随意插手他私事的行为,哪怕对方是众神之王,于哈迪斯来说,依旧是一种挑衅和越界。

那么就在几分钟之前才对他说了自己对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兴趣的哈迪斯, 会怎么做呢?

哈迪斯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他下颚冷硬, 薄唇紧绷, 周身都充斥着一种冷冽慎人的寒气, 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深邃的暗色。

他鲜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 然此刻, 怒火却不可遏制的迅速上涌。

或许是他平日里太过与世无争,才让宙斯有了能安排私事的错觉?

赫尔墨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哈迪斯的脸色, 这位聪明机谨的神使早已预料到宙斯的赐婚并不会让哈迪斯顺利的应下来。

然神王这罔顾他人的任性旨意,没有谁能反驳,众神之主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不可逾越的、绝对强势的等级威压。

而他只负责传达, 上位者之间的暗涌都与他无关。

“你回去告诉宙斯,这一次我以兄长的身份纵容他的玩笑,再有下一次,奥林匹斯山必将迎来一场动荡与变革。”哈迪斯低沉冷漠的嗓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并没有任何狠绝的言语,然最后一句话是如此的直接而果断,这其中所代表的深意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动荡与变革?

赫尔墨斯微微一怔,紧接着突然升起了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哈迪斯不似那位不安分的海皇波塞冬,作为冥府之主,他对神之王座不感兴趣,也从未与天空之主真正动过手。

他的父亲、奥林匹斯山之主拥有着强大的雷霆之力,而冥王哈迪斯,同样拥有着强大不俗的神力,没有哪个神祇见识过哈迪斯发挥全部实力的样子。

如果哈迪斯与宙斯打起来,究竟谁会略胜一筹?

赫尔墨斯很快又摇了摇头,将这诡异的看热闹心思压了下去。

波塞冬虎视眈眈,被关押在深渊牢狱的提丰与那些堤坦神族们也同样不安分。

如若冥王哈迪斯与神王宙斯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无疑是不利发展的局面,奥林匹斯山的平静会被打破,整个神界也将无法安宁。

赫尔墨斯敛下眉眼,“我会将冥王陛下的话传回奥林匹斯山。”

话落之后他就看向了付臻红,笑意吟吟的说道:“亲爱的厄里斯,赫淮斯托斯早已将你的宫殿重新建造,你可愿同我回奥林匹斯山看那属于你的别具一格的宫殿?”

哈迪斯皱了皱眉,一旁的塔纳托斯也有些不悦的冷声说道:“赫尔墨斯,兄长现在住在冥界,有些邀请还是不要随意说出。”

赫尔墨斯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的回道:“你太紧张了,塔纳托斯,选择权在厄里斯身上不是吗?”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 “我现在没有离开冥界的打算。”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赫尔墨斯状似无意的说道:“奥林匹斯山的神祇都很想你,那金发灿烂的太阳这几日仿佛失去了活力与生机,还有那终日里只知道战斗的杀戮之神也异常暴躁的在你的宫殿外乱转。”

赫尔墨斯能言善辩,善于观察,他从一些微小的细节里敏锐的看出了纷争与不和之神对阿波罗和阿瑞斯的不同。

这种微妙的不同足够说明了厄里斯对这两位神祇的偏爱。

付臻红也听出了赫尔墨斯的弦外之音,就连他也不得不感叹,赫尔墨斯确实是一个极其聪明的神祇,不过他的决定从不会因某个人而轻易改变。

赫尔墨斯最终还是独自回了奥林匹斯山。

不过他再离开冥界之前,特意去阿克隆河找了冥界的渡神卡戎。

赫尔墨斯有意打听厄里斯这几天在冥界的情况,结果这往日里与他还算交好的卡戎,竟然也开始跟他忽悠起来,没个正经的玩起了哑语。

无论是赫尔墨斯,还是卡戎,都是极其机谨聪慧的神祇,两人这么一来二往的说了一通,谁也没占到便宜。

没有掌握到关于厄里斯更准确的消息,赫尔墨斯也没再继续耽搁,冥王陛下关于神王旨意的回话并不是普通的小事,他因私人原因向卡戎询问厄里斯的不同寻常,这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冥王神殿这边,赫尔墨斯一走,塔纳托斯默默的看了付臻红一眼后,对冥王行了礼,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神殿里又只剩下了哈迪斯与付臻红两个人,就在付臻红准备回去继续吃草莓的时候,哈迪斯突然拉住了付臻红的手腕。

付臻红回头,不明所以的看向沉默不言的哈迪斯。

哈迪斯微垂下眼眸,似乎在做着某种决定,从付臻红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浓长的乌睫遮挡住漆黑的瞳孔,如同笼罩了一层看不见底的深沉雾气。

付臻红难得耐心的等待着哈迪斯开口。

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哈迪斯抬起了眼眸,迎上付臻红的视线,他薄唇微微翕动着,握紧了付臻红的手腕,用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厄里斯,你可愿与我结为伴侣?”

付臻红原本随性散漫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一些,他半眯起眼眸,静静的审视着哈迪斯。

哈迪斯面上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肃然模样,然握住付臻红手腕的掌心滚烫的热度和泛着丝丝细密的汗水却已经将他那并不平静的内心给暴露了出来。

付臻红既没有肯定,也没有立刻回绝,“伴侣吗……”他低声品读着这几个字,顿了一下后,反问了哈迪斯一句:“你想让我和你永远绑在一起? ”

“我想永远被你俘虏。”

哈迪斯选择用着付臻红那晚对他说得用词。

这显然取悦了付臻红,他走到哈迪斯面前,哈迪斯也顺势放开了握住付臻红的手腕。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付臻红饶有兴趣的问着,他唇角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意中带着些许的玩味和揶揄。

哈迪斯看着付臻红生动的眉眼,这是从前的厄里斯不曾有的鲜活与灵动。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厄里斯,就像是放了无数甜蜜浆果的酒,不是清冽的辛辣,而是散发着一种醇香诱人的馨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