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直白陈述的语气, 被刻意修饰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

提丰握住匕首的手猛地一顿, 原本还算儒雅沉静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

“厄里斯与哈迪斯结为伴侣……”提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下一秒直接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强烈的愤怒席卷了提丰的大脑,提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臂上青筋暴出,指甲也深深掐进了肉里。

厄里斯……

提丰默着纷争与不和之神的名字,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刹那间布满了晦涩与阴霾。

“告诉他,计划提前。”提丰闭上眼缓缓说出了这句,几秒之后, 他再睁开眼眸时,脸上的愤怒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扭曲又病态的笑容。

纷争之神与冥界之王结为伴侣,这个让无数神祇震惊的消息在冥界传开的当晚, 付臻红就知道定然会有坐不住的神祇前来他所住的宫殿求证。

当他的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 付臻红正单手撑着太阳穴, 斜躺在榻上闭着眼小憩, 他身后的墙壁正好是一处高窗, 皎白的冥月从敞开的窗户漫洒进来, 与屋内的烛火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的氛围显得清幽而静谧。

不过稍微与付臻红所预料中有些不同的是,他以为最先来的神祇会是科库特斯河的女儿明塔, 然那个明艳的少女绝对不会是现在站在门口这位会有礼敲门、等待他允许之后才会选择进来的神祇。

“兄长,我亲爱的兄长厄里斯,我是修普诺斯。”这位睡梦之神压抑住极力想要推门求证的心情, 尽量稳住思绪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自然。

他实在不明白,他不过是因任务出去了冥界几日,回来之后却得知兄长要与冥王陛下即将结为伴侣的消息。

从卡戎那里知道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修普诺斯以为这只是这不修边幅的冥界渡神对他开的玩笑,直到他回到宫殿询问了塔纳托斯后,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并不是玩笑,而是整个冥界都已经得知的事实。

说不出是什么心里,修普诺斯不顾塔纳托斯的阻拦,直接就跑向了厄里斯所住的宫殿。

“进来。”

当修普洛斯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之后,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房间门。

修普诺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付臻红,他抿了抿削薄的唇,将身后的黑色羽翼完全收了回去,慢慢走到了付臻红面前。

当修普诺斯真正见到付臻红之后,反而没有方才在门外的那般急切了,他就这么蹲下了身,与付臻红的面容齐平,静静的凝视着付臻红的容颜。

他的兄长很美,是这世间万物中最绝色的存在。

每一寸都那么完美无瑕。

勒特河里的忘川之水让他见到了兄长的另外一面,不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漠然,彼时的厄里斯,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仿佛能将最坚硬的铠甲变成最旖旎的情思。

修普诺斯喜欢厄里斯,这喜欢里既有血脉联系的兄弟情义,又有关乎爱情的倾慕之心。

修普诺斯的视线太过直白,付臻红睁开眼,正好就对上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付臻红忽略掉他眸底深处的炽热,语气随性的问道,“有事吗?”

修普诺斯敛下眉眼,有些委屈:“兄长,是真得答应了成为冥王陛下的伴侣吗?”

厄里斯是他最喜欢的兄长,哈迪斯是他最尊敬的王,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毕竟他们的王终于不在孤身一人,然另一个对象是厄里斯,这就让修普诺斯无法违心的送出最真切的祝福。

“嗯,”付臻红道:“确实是我亲口答应。”

付臻红这话一出口后,修普诺斯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瞬间失了元气与活力,他的胸中涌出一股酸涩,耷拉头,显得精神倦倦。

付臻红觉得他这副失落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像一个大型的宠物一般蹲在自己面前,背上那黑色羽翼里的绒毛仿佛都没了生机。

付臻红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将手放到了修普诺斯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这位睡梦之神柔软的发丝。

付臻红突然而来的亲昵动作让修普诺斯有些无措,他的脸颊泛出薄薄的红晕,原本酸涩苦楚的心情一下变成了紧张和一种隐隐的期待。

“兄长,我……”他嘴唇微微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言善辩的他在兄长面前,却总是卡壳,大脑时不时放空。

付臻红轻轻笑了一下,收回手问道: “修普诺斯,还记得我几日前让你帮得忙吗?”

修普诺斯点头:“我这几日在人界出任务的时候每晚都有注意塞浦路斯城的那个手臂上缠着毒舌的男子,但是……”修普洛斯顿了顿,神色突然有些莫名。

付臻红耐心的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修普诺斯看了付臻红一眼:“但是那个赛普吉斯没有梦境。”

付臻红问道:“你是说他每晚入睡之后都不曾做过任何梦境?”

“嗯,他入睡的时候仿佛就真得是在将意识沉睡,没有做任何梦,恐怖的、平淡的、亦或者是甜美的,什么都没有。”说到后面,就连修普诺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世间,无论是人类,还是神祇,入睡之后都会伴随着梦境的到来,或许某一两天可能没有,然绝对不会像赛普吉斯那般连着几日都毫无动静。

梦境是折射现实,是内心深处最念想的源头。神祇是可以利用神力将意识完全沉睡,不让梦入侵思绪与脑海。

但赛普吉斯不是神祇。

修普诺斯从其他人那里探听到关于赛普吉斯的过去,他无法想明白赛普吉斯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哪怕这个人类曾经担任过塞浦路斯城的最高祭司,按理说也不该拥有那样自制的能力。

“那个赛普吉斯,太奇怪了。”修普诺斯回忆着:“他看起来很温和,内敛又从容,无欲无求般,但真得有这样的人类吗?”

“自然是有。”付臻红回道。

只是赛普吉斯是不是那样的人,还有待证实。

修普诺斯笑了笑:“兄长是否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不同,才会让我多加留意?”

“算是吧。”付臻红并不否认,他想了一下,又问道:“阿多尼斯这几日与赛普吉斯的见面多吗?”

提及阿多尼斯,修普诺斯脸上的笑意就收减了一些,他撇了撇嘴,慢吞吞的说着:“他这几日都在练剑和驯那黑雕。”

修普诺斯讨厌那个塞浦路斯城的王子,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晚做的关于厄里斯的香艳羞耻的梦境,还因为他的兄长对阿多尼斯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在意。

“亲爱的厄里斯,那个阿多尼斯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