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8页)

明台抬眼看着她,于曼丽提醒道:“上峰有令,我们的行动必须由上峰批准才能执行,不能擅自行动。”

“上峰我还没见着,在这我就是你们的绝对上峰!”说完此话,明台为了不让于曼丽太过难堪,特意转脸也对郭骑云说,“明白吗?”

郭骑云立正:“是。”

于曼丽无奈道:“是。”

“准备行动。”

黎叔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等一下。”明台忽然想起什么,说,“如果我们配合贵党营救成功,贵党从汪伪军需官身上获取的情报,是否能双方共享?”

黎叔微微一笑,颔首说:“当然。”说着,从手指上取下一枚翡翠戒指,递给明台,“戴上它。”

“惠小姐认识这枚戒指。”

“对。”

明台接过戒指,点点头:“出发,具体细节车上说。”

四个小时后,月色咖啡馆内横尸遍地。十三具汪伪特工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咖啡馆吧台上的日历本,翻着大年初二,星期五的日历牌。

梁仲春还享受在合家团圆的气氛中,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接起电话,还未开口便听到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我弟弟没了,昨天夜里,都没了。”

梁仲春急忙捂住话筒,手心里也沁出了汗,像是没听清楚:“谁?谁死了?童虎?还有谁?我马上回去。”他冷着一张脸,挂断电话。一转身,梁太太就站在他背后。

“谁死了?”梁太太问。

“我手下死了。”

“大过年的……”

梁仲春黑着一张脸:“大过年的!我死了十三个兄弟!十三条人命!”

梁太太一哆嗦:“你冲我吼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梁太太赶紧去抱孩子。

梁仲春埋怨道:“你就是这样,一定要吓着孩子。”

梁太太也满腹委屈:“孩子是被谁吓哭的?怨我。”

梁仲春不理睬往门外走。

“你,你现在就走吗?饭还没吃完。”

梁仲春冷冷喊道:“我的手下连断头饭都没赶上!”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是他干的吗?”明楼和阿诚站在楼上,俯身看着楼下正在和阿香吃酒、打牌、吵闹得不亦乐乎的明台,问道。

“他昨天十二点回来的。”阿诚回答。

“倒也不算晚。”

“案发时间是八点到九点。他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才告诉他不能先斩后奏,他就我行我素了。”

“这也难怪,新官上任三把火。”

“别烧着咱们就行。”

“他会吗?”

“我在他眼里是灰色地带。”

“明台应该不会下这么狠的手。”阿诚道。

“说不准。”明楼肯定道,“有一天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的枪口会对准我。”

“他一定不会伤害到大哥,这个我敢保证。”

明楼笑笑,侧头对阿诚低沉道:“世事难料。”

这时,楼下传来明台的一声吼叫:“不能耍赖。”

明楼和阿诚闻声望去,原来是阿香反悔,惹得明台不乐意了,两人在楼下围着沙发一通地追闹着。阿香在前面跑,边跑边喊着:“我就耍赖了……”明台在后面追着,一副誓不抓住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两个孩子的吵闹声充斥着整个房子,害得明镜不能安静地看报纸,笑嗔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吃饱了玩去,不准闹了。”

明楼和阿诚从楼上走下来的同时,桂姨笑眯眯地从里屋拿出来一幅油画,递给明镜看,“哟,画得真美。阿诚,你画的?”明镜眼前一亮,转对阿诚问道。

“是的,大姐,送给您的新年礼物。”

明台也不再和阿香追闹,贴到姐姐身边,歪着头一起看。

明镜笑得很温馨:“我太喜欢了,谢谢你阿诚。这画叫什么名字?”

明楼和阿诚一起答:“这画叫……”

阿诚抢先道:“家园。”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阿香低头抿嘴笑了笑,生怕被主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明楼也看了一眼阿诚:“家园?”面色一副“你确定?”的怀疑模样。

阿诚肯定道:“家园。”

看着阿诚诚恳的样子,明楼对明镜重复道:“家园。”

“名字也好听,我这就叫明台去裱糊店裱起来。”明镜说完这话,注意到两人衣冠整洁的样子,问道,“咦,你们要出门啊?”

“是,有点要紧事。”明楼恭敬回道。

明镜点头嘱咐了一句:“外面冷,多穿点衣服。”

明楼应声:“嗳,我们都加了毛衣了,暖和着呢。”

“早点回来啊。”

明台随即喊道:“大哥慢走,阿诚哥慢走。”

明楼、阿诚应着声,前后脚走出了门。看着两人离开,明镜对明台说:“抽空去把画给裱了啊。”

明台拒绝:“不去,外面好冷。”

看明楼和阿诚彻底走出了门,阿香才笑着说了实话:“这画啊,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明镜问。

“更上一层楼。”

明镜、明台、桂姨听了,都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笑作一团。“……怪不得。”明镜哈哈笑说道。

明台笑着把画抱过去,顽皮道:“我马上去裱起来,挂客厅里。”

明楼坐在车上,阿诚买完报纸上车,边递上报纸边说道:“今日头版头条——黑色星期五。”

明楼接过报纸,看着醒目的新闻标题:“神来之笔。”

“嗯,新闻的速度比76号的反应快。”

“走。”

汽车驶过长街。

76号西花棚办公楼下,一排排白色麻布覆盖着尸体,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76号。

简易的灵堂布置,特务喽啰们垂头丧气地站成两排。梁仲春一身黑色丧服,从门外缓缓而来,脚步沉重。汪曼春紧跟其后,对于梁仲春这副装扮汪曼春倒是嗤之以鼻,她认为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穿上军装而非丧服,此时此刻应该缜密部署鼓舞士气而非哭丧。

梁仲春双眼空洞,绷着干枯得如同死狗的一张脸,他的手垂下去,眼泪从空洞洞的眼窝里迸落下来,上香,祭拜。

汪曼春也跟着做着。

“我的兄弟们,在昨天夜里,在新年伊始,为新政府的安全和新政权的稳定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梁仲春一字一顿,“鄙人痛心之至!”

“重庆政府和延安分子的屠杀行为,令人发指!鄙人不胜愤慨!”梁仲春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涨红了脸,由于过于激动,连脖子都变得更粗,“法租界内的无良报刊,造谣污蔑,中伤我76号的名誉。在这里,我郑重地向兄弟们保证,我一定会将制造‘新年谋杀案’的罪犯绳之以法!还上海滩一片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