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佛兰德斯的田野(第4/5页)

11月初,佛兰德斯和波兰的局势表面较安静,但实际上战争每天都在扩大,并改变着形态。第一支加拿大部队此时抵达英格兰,准备跨越英吉利海峡与英国远征军联合。一个印度军团来到佛兰德斯,其中包括勇猛的廓尔喀族人组成的作战部队。法国在非洲殖民地的黑人部队也抵达前线。在东线,兴登堡被任命为对俄作战的总司令,鲁登道夫继续做他的参谋长,霍夫曼也跟随着他俩。当奥斯曼帝国将加入同盟国阵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柏林和维也纳就好像得到天上掉下的馅饼。

11月刚过了1周,东线和西线又开始升温。大公爵尼古拉尼命令两个集团军越过波兰向西里西亚进发,其他几个集团军则向西南进发,目标是喀尔巴阡山脉(Carpathians)。法金汉已经做好再次占领伊普尔的准备。德皇仍旧在德军总部,德皇露面最让法金汉头痛,这点法金汉与毛奇的感觉一致。德皇威廉不停地询问胜利的消息,他这么心切的动机就是想穿上最华丽的制服,到被占领的城市里阅兵。他失望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急躁的青少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佛兰德斯战役暂时平息的期间,鲁登道夫赶紧拜访了法金汉。像往常那样,在霍夫曼的帮助下,鲁登道夫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等待实施。也像往常那样,他的这个计划不仅要阻止俄军进入波兰,而且要围歼俄军。他建议引诱俄军大胆冒进,超过其铁路供应线的终点,俄军最终会因短缺给养而失去前进的动力。然后,德军从北面袭击,攻击其两侧和背后,切断其与华沙的联系。但是,这个计划需要更多的军队。鲁登道夫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增援兵力。法金汉拒绝了;他已经集结完毕足够的兵力发动对佛兰德斯的新一轮攻击,德皇正像猎狗一样追着他。鲁登道夫带着狂怒离开。从此,另一场战争在德军参谋们之中展开,法金汉是一边,兴登堡、鲁登道夫领导的团队是另一边,争论的焦点问题是:东线与西线,哪个才是德国最佳的希望所在。

虽然兴登堡、鲁登道夫、霍夫曼共同提出的计划由于兵力需求过高而被否决,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他们将第九集团军用火车运回东普鲁士,这支军队在华沙几乎被俄国人消灭。然后,再将第九集团军和第八集团军合并,形成一支超大军队,布阵于70英里(约113公里)长的战线上。这支军队等待着跨过波兰后从西面而来的俄国人。就像计划安排的那样,俄军由于其自身的规模巨大和给养困难,遇到难以前进的问题,德军这时才把由两个集团军合并成的大铁锤砸向俄国人。在敌我交战处,德军实际上能获得局部兵力优势,俄国人将被制伏。经过四天的艰苦战斗,俄军开始撤退。德军追击,不断打击退却中的俄国人。

法金汉再次攻击佛兰德斯,这次他使用更有经验的部队,战线也压缩变窄了。不过,他取得的并不是胜利,而是在伊普尔周围山脊上展开的一系列难言胜败的战斗。战斗中,德军的炮火不断轰击山脊上被用来当作观察哨所的古老建筑,古老的镇子逐渐被摧毁了。士兵们在村庄与森林之间穿梭,在运河与沼泽之间来往,麻木于炮火之中,双方发射的榴霰弹和高性能炸弹像下雨一样倾泻向每一个可能是目标的地点,他们带着刺刀冲锋,不断地被击退,然后接着再反攻。德军总参谋部写的一份战报描绘了战斗的特征:

敌人把每一间房屋、每一片森林、每一段墙壁都变成可顽抗的据点,每个据点都需要我们以巨大的代价发动猛烈攻击才能拿下。即使第一线的堡垒被拿下后,又会有第二线紧接之后;敌人表现出极大的技巧充分利用地形使攻击者处于不利地位。伊普尔的东部和西南部比北部更复杂,那里有浓密的树篱、铁丝篱笆、宽宽的堤坝。大大小小的树林到处都是,而且林中还生有浓密矮树,通行困难,侦察也困难。我们只能沿着马路走,而敌人的机关枪猛扫马路。由于有预备性的炮火攻击,大部分村庄在步兵抵达前就被毁坏了,但是敌人绝望地争夺只砖片瓦,直到不得不放弃。在几条还值得用战斗夺取的街道上,每次夺取都演化为一次完整的战斗。无法用语言形容德国军队在这些场合的勇猛顽强。

当然,英军和法军在保护那些石头和砖头所表现出来的勇敢,也是无法评价的,甚至都无法理解。伊普尔附近村庄的控制权多次易手,简单地了解一下控制权易手的情况,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村庄连一块完整的石头都没有了。10月23日,隆巴德赛德(Lombartzyde)被德国人攻占。一天后,法国人又抢了回来。10月28日,被德国人再次夺回。11月4日,法国人和英国人再次占领。11月7日,德国人再次夺回。后来又有两次易手,最终才长久地被德国人占领。

德国人逐渐地一个村庄接着一个村庄地占领越来越多的地盘,后来紧紧地控制了伊普尔的突出阵地,法国人和英国人占领了伊普尔东部的半圆形地区。但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多次进攻未能有突破。有几次,一些法国将军和英国将军建议撤退,福煦总是坚决反对。他在战前写道,只要不承认失败,那就不是失败。此时,在英国人的大力帮助下,他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11月11日,德国人进攻的强度达到顶峰,德皇威廉的儿子埃特尔·弗里德里希(Eitel Fredrich)率领德国最精锐的第一警卫团把英国人从楠伯斯臣(Nonnebosschen)赶走。几天前发生的赫吕费尔德故事再次上演。占领了楠伯斯臣,德军本可以像入无人之境直捣伊普尔。然而,一群衣衫褴褛的英国兵(不是战斗人员,而是火夫、司机、参谋等有能力拿起步枪的人)再次从附近发动一次似乎毫无希望的反击。德国人再一次误认为,这次反击表明神秘失踪的协约国后备部队终于采取行动了,于是德国部队撤退了。这实际上是德国人最后一次有可能突破协约国防线的机会。

11月20日,战斗继续,双方进攻甚多,但进攻效果越来越不好,天下着雨,气温寒冷,几乎疯狂的士兵们因饥饿而渴望休息。像凶猛狮子一般的基钦纳也惊叫道:“这不是战争!”不论它是什么,但是它终于停止了,因为雨变成雪、软泥变成硬块——任何想法都无法实现。双方都宣布胜利。协约国一方认为,他们守住了伊普尔,防止了德国人占领海港。德国人认为,他们成功地防止了敌人突破,而且占领了许多重要据点,协约国已经无法发动新的进攻。

当冬天降临,佛兰德斯不得不停战时,英国人伤亡了5万人,相当于英国远征军人数的一半。法国在伊普尔的损失超过5万人,德国有至少10万伤亡。英国的《伯克氏贵族人名录》(Burke's Peerage)不得不推迟最后一版的发行,阵亡情况是:66个世袭贵族、95个世袭贵族的儿子、16个从男爵、82个从男爵的儿子、6个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