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愚蠢的换防计划(第3/6页)

“看起来像一架运输机,”梅勒斯对汉密尔顿说,“你说它在做什么?”

“谁他妈知道,长官。”汉密尔顿甚至懒得看一眼。他正在熟记无线电频率和代码。

那架飞机懒懒地转了个圈,折向东边。当它再次转过身来时,就沿着山脊线一直向他们飞了过来。它不断地靠近。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它。一条纤细模糊的羽状物从它的后面落了下来,那是一片颜色较深的银灰色的云雾,在阴云密布的背景下很难分辨。嗡嗡声越来越大。飞机继续笔直地飞过来。好几名海军陆战队员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梅勒斯说,他也站了起来。

飞机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机身上的美国空军标记清晰可见,四个涡轮螺旋桨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一会儿,他们就被一片化学烟雾给笼罩住了。大家开始咳嗽、喘息,满口污言秽语地大声叫骂。梅勒斯看见费奇满脸泪水,正通过雷尔斯尼克的电台向营部大声呼喊,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要营部阻止它。接着,那架飞机缩小成了西南天空中的一个斑点,越过老挝边境向上爬去,最后消失在云层中。它曾经飞过的唯一证据,就是整个山上都弥漫着一股臭气,就好像是喷洒了一遍驱蚊药水。

汉密尔顿举起手作望远镜状放在眼前,望着天空。“这就是他妈的空军。”

梅勒斯向连指挥部那一组人坐的地方走过去,他眼睛里仍在流泪。费奇正拿着听筒,显然是在等待营里的答复。“我正在跟营里的空中前进引导员贝恩福特讲话。”他对走近的梅勒斯说。

约一分钟后,梅勒斯听到听筒里传出一个细弱的嘈杂人声:“那是一种脱叶剂。按我们定的程序应该是明天喷洒你们那里,但看样子像是我们把地方给弄错了。我们对此深感抱歉。那东西对你们没有伤害。它只会杀死植物,就是所谓的橙剂(一)。它能使树林里的敌人无法躲藏。空军已经喷洒过很多,它对人没有影响。”

“好了,烦死我了。”梅勒斯大声说。费奇没有管他。

“收到。布拉沃6结束通话。”

费奇转向梅勒斯。“你听见了——那是用来杀死植物的。这些嗡嗡叫的混蛋!”费奇一边揉眼睛,一边继续嘟囔咒骂着。

霍克走上来,把他盛着热咖啡的梨罐头茶杯递给费奇。

从南方传来的直升机声终于打破了人们不安中的嗜睡。梅勒斯一把抄起他的装备,再次检查了一遍弹药和武器,然后他意识到是古德温最先登机,于是又重新坐下。

第一架直升机很快飞了过来。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直升机悬翼桨叶把水坑里的泥水卷得漫天飞舞。古德温与他那一队队员越过空地向飞机跑去。在士兵们从直升机尾部的舱门挨个钻进去时,古德温拍着他们的后背清点登机的人数。接着舱门关闭,直升机拔地而起。第二架直升机几乎马上就落了下来,然后是第三架。梅勒斯看到里德洛中士屁股上拴着他那支大号点44口径手枪,向着陆场跑去。然后梅勒斯自己也向着陆场跑过去,汉密尔顿脚步匆忙地紧随在他身旁,他的电台上面堆着所有其他装备。梅勒斯清点了他这一队登机的人员,然后向空勤组长竖起了大拇指。直升机装下他们后,不知不觉升到了空中,然后从山顶向下飞去,把速度拉起来。梅勒斯掏出罗盘,不断查看着飞行方向,这样当他们落地时,他就能立即辨认出所在的方位。

在他们的右边,是一直以来与他们相伴的若隐若现的黑色山脊,人爬上去需要一整天时间,而直升机只用几秒钟就溜了过去。飞机下面是丛林覆盖的陡峭的山坡,中间夹杂着几股很大的溪流。当直升机来到谷底时,连绵的丛林被大片的象草所取代。地图上对这里的标注是一连串令人困惑的等高线。有几个地方的等高线甚至没有连起来——地图制作者因未能全面测绘放弃了标注。

地板倾斜起来,桨叶转速发生了改变,发动机的轰鸣声增大了。梅勒斯的喉咙再次感觉到了震颤。草地向他们扑面而来,从虚幻的一马平川变成了10英尺高的实体。直升机轰然落地,舱里乘坐的人全都被抛向尾部。门开了,他们匆忙地爬了出来,迈开双腿踏着泥水中的草地向前跑去。梅勒斯立即奔向左边,把每个人安排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枪管指向的草从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几分钟后,梅勒斯看见费奇和霍克穿过着陆场,朝C连的指挥部跑去。梅勒斯也跟着他们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看到C连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他们的衣服既黑又湿,紧紧地贴在身体上。他们的丛林皮肤病比梅勒斯在马特峰看到过的还要严重。

梅勒斯看到了一个无线电兵。他朝躺在地上的一个像是一名排长的人走过去。那个人疲倦地望着梅勒斯。他的脸很宽,留着短而浓密的胡子。除了凭直觉外,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军衔,但这个人看样子是个负责的。“你好。我是梅勒斯少尉。B连1排的。你们的小伙子看起来都很疲劳。”

那个人抓抓耳朵,做了个鬼脸,然后伸出一只结实的手。“我是杰克·墨菲。C连1排的。我们两天前就累得连喘气都费劲了,坐在着陆场里等着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我一直有种已经死了的幻觉。这是萨默维尔。”他指着那个无线电兵说。“他也有不在这里的幻觉。”墨菲的脸抽搐了一下,头猛地一晃。他的无线电兵也跟他一样。

“他们他妈的害得我们走了那么多的路,简直累死了。”萨默维尔说。

“这里的地形怎么样?”

“糟透了。”墨菲说。他的头再次猛地向旁边扭去,脸上也跟着抽动了一下。“这些狗日的山,悬崖。狗日的满天乌云。”

梅勒斯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痉挛。“补给很困难,我想。”

“不。这很容易。”

“哦?”

“没有什么问题。”

“哦。”梅勒斯知道杰克·墨菲不想谈论太多。但他需要了解情况。“我听说你们中了埋伏。”

“是啊。”

“出了什么事?”

墨菲哼了一声,坐起了身。他顺手抓着他的背包,就好像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后他蹒跚着站了起来。他大约比梅勒斯高两英寸。他用手指着象草,指向某些看不见的东西。“那边有悬崖,他妈的多得要命的溪流和险境。你们带绳子了吗?”

“是的。我们每个班带了一根。”

“好,”墨菲说,“嗯,离这大约4天路程,有一座陡峭的山。如果你们不怕遇到埋伏的话,沿我们走过的路过去,也许花的时间更少。越南猴子已经在那里挖好了阶梯,显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建造掩体。尖兵和另一个兵惊动了敌人,狗日的全都开火了。越南猴子打中了他们两人和另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