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侦察边海河(章)(第3/5页)

他们默默地行进在参天大树之下,头顶上方黑暗中的树枝簌簌作响。最终他们到达了小河边,并顺着它一路向北。溪流的声音既能引导他们向前,又能掩盖他们的行踪。

梅勒斯的感觉异常敏锐。他的背脊因为激动不停地颤抖。奇妙的力量和巨大的危险在他的感觉中同时并存。尖兵温哥华是经历过4次战斗考验的陆战队员。丹尼尔斯能够呼唤一个榴弹炮连的支援。如果云散开了,从岘港或者来自南中国海的航空母舰上的喷气式飞机也有可能为他们提供支持。他们甚至可以召来空军的喷火魔龙(战)从高空中发射40毫米口径的炽热的炮弹流。他想象着他的小分队可以悄悄地走近敌人。他想起了大学时代听过的伊恩和西尔维亚(米)二人用吉他弹唱的一首歌曲,歌曲的旋律激昂,足以激发出人们狂热的野性,歌词描写一帮亡命之徒的暴行,这样唱道:他们带着枪/他们全都带着枪/三个麦克莱恩家的男孩,还有野小子亚历克斯·海尔。

在黑暗中,梅勒斯能感觉到溪流的速度变缓了。这表明山峰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身后,地面开始变平坦,草丛也越来越密,这使他们已经放慢的步伐更加缓慢。向上望去,夜空跟四周的景物融合在一起,他只能辨认出大树的模糊轮廓。

温哥华突然单膝跪地。每个人都迅速蹲下,用步枪指向危险的区域。

“脚印。”温哥华低声说。

梅勒斯弓腰向前移去。他的手摸到了踩硬的泥土。“跟上去。”他低声说。

小道向东而去,地势越来越低,现在他们正以更快的速度远离天帽山。这条小道就是梅勒斯想要寻找的。这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突然想到,他们有可能不是今晚出来的唯一一支队伍。他试图赶走脑海里冒出的挥之不去的担忧,把心思集中在默默地前行上。别让水在水壶里晃来晃去。他检查了背带上捆绑的武器。他脚后跟先落地,感觉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发出噪音。他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如果他们撞上了一支大部队,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愚蠢地假设夜间在小道上只会出现小股的敌人,而且温哥华会首先发现敌人,他们能够及时地撤回来。然而,要包围他们5个人却十分容易。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受伤了该怎么办?

梅勒斯强迫自己尽量朝好的方面思考问题。他们会找到一个完美的伏击点。越南猴子会顺着小道走过来,毫无察觉地说着话。丹尼尔斯会呼唤来炮兵给予打击。他们发现的情报将会改变整个师的战略,或是挫败对广治发动的一场进攻。他会得到一枚勋章。他们的经历将会成为刊登在国内报纸上的一个故事。但是,如果他们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跟越南猴子迎面撞上,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如果他们中有人受了伤,其他人无法逃跑又会如何?

前面忽然传来劈啪一声响,随着温哥华的身影迅速趴倒在泥地里,梅勒斯的心跳陡然加速。梅勒斯跪下一条腿,尽力睁大双眼。风轻轻地吹过丛林,带来了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风还使树林簌簌作响,在夜空中造成一种持续的哗 哗声。想要听到什么动静的心情令人发狂。听不到可能就意味着送命。恐惧使他的心怦怦直跳,他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这反过来使他更难听到什么。没有一个人动弹。大家都在等着梅勒斯的命令。

梅勒斯想看看地图。如果能看看绘制在地图上的1609高地的等高线,会有助于他感觉到它和连队还在那里。但在这样的黑暗中,这只能是一个梦想。这里只有这个地点,这种气味,和这一小群人。他慢慢地伸手去摸他的地图。然后他意识到,他要打开手电筒才能看到它。现在似乎得做点什么,他轻轻地拿出罗盘放在鼻子跟前,打开了盖子。发出淡绿光的指针醉酒似的晃荡了一阵,然后慢慢稳定下来,转变成了轻微的晃动。心虚引发的焦虑折磨着他。如果前方的那声响动意味着有一帮像他们一样的人,正等着发出更多声响就开火会怎么样?他默默地关上罗盘的盖子。如果你弄不清自己的位置,他妈的罗盘又有什么用?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靴子。“我觉得那没有啥,少尉。”温哥华低声说。

梅勒斯知道他要么继续向前,要么确信那就是敌人,必须迅速后撤构筑一个防御圈。他也知道他若是选择后者会使自己看起来很愚蠢。他的另一部分终于占了上风,他低声说:“走吧。”

他们直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脚跟着地,踩踏到坚实的地面;脚尖落地,提起脚跟,迈出下一步。脚跟着地,接触到地上的树枝;脚尖落地,提起脚跟。他们全都以同样的方式行进。寂静,缓慢。侦察队的步伐就是这样。

这个步伐并不合四分之四拍。它没有节拍,而是一直持续下去。头上看不见的树木沙沙作响。方向变得毫无意义。罗盘磁针指向的全是一片黑暗。

突然,从温哥华的M-16步枪枪口发出的闪光烧灼了他们的双眼。鬼魅般的树木轮廓仿佛在闪光灯的照耀下全都现了身。奇形怪状的影子一下子鲜活起来,然后在一切都复归黑暗时又消逝不见了。绿色的斑点困扰着他们的夜视装置,爆炸的回音使他们的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

梅勒斯瞥见了一名北越士兵脸上现出的痛苦和恐惧的表情。

他们迅速趴下往后退去,心里怦怦直跳,肾上腺素的作用使他们气喘吁吁。梅勒斯撞到了丹尼尔斯,把丹尼尔斯从划定给他的区域中挤了出去。当弗雷德里克森和甘巴奇尼到达防御圈内时,梅勒斯感觉有其他的靴子触碰了他的腿。梅勒斯迅速小声地点了名。所有人都报了平安。

电台里发狂般地向他们发来了询问信号。丹尼尔斯按下按钮回发了平安。电台里安静了。

“我只看到了一个,温哥华。”梅勒斯小声说。

“我也是。”

“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甘巴奇尼低声说。

“去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文件。”梅勒斯严肃地低声说。

“哦,妈的,伙计。”

他们听到了呻吟。

“哦,该死的,他还活着。”弗雷德里克森低声说。

“现在我们怎么办?”甘巴奇尼问。

“再给他多补几颗子弹。”丹尼尔斯说。

“那样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梅勒斯马上低声说,“扔一颗M-26手榴弹。”

“那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他妈的混蛋,”温哥华说,“他身后肯定还有同伴。”

“我需要他妈的文件。我们需要从那上面搞到情报。”

“哦,该死的,少尉,去他妈的该死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