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父的信念(第3/4页)

张挥挥手,“你以为资本主义份子都讲原则吗?他们也需要石油和黄金,只要谁以最低价供应,就能卖得最多。老兄啊,你看看他们现在都向谁买?还不是谁有就向谁买。墨西哥原油蕴藏丰富,美国人连侵占的勇气都没有,真是胆小鬼!话说回来,我们很遗憾地发现日本人也同样一点原则都没有。如果他们可以向制造原子弹轰炸广岛和长崎的公司购买石油,他们就会去买,他们把这称之为现实主义。”

张汉三结束时语带轻蔑,他这句话其实是引述自列宁的预言:‘资本主义国家争相向苏联兜售麻绳,即使俄国人打算用这条麻绳把他们都吊死。’然而列宁从没预料到马克思主义会失败吧?毛泽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编织了完美的政经远景,他也没有料到会一败涂地。当时‘大跃进’的口号喊得震天的响,鼓励一般农民在自家庭院炼钢,结果炼出来的铁屑还不够用来制造炉架。这个事实,在东方或在西方都没有人大肆声张。

“唉,幸运之神没有眷顾到我们,所以这次石油和黄金不归我们。”

“这只是田野而已。”张汉三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方刚没有听得很清楚。

张汉三抬起头,从沉思中警醒,“呃?噢,没事,老朋友。”接着两人的话题转到国内事务。方刚在张的办公室待了七十五分钟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开始处理例行公事。“柳明。”方刚以手势指示她进里面的办公室。

女秘书起身,小跑跟在他后面进门,然后关上门找位子坐下。

“新的内容,”方刚疲惫地说,今天的确事务繁忙,“与张汉三进行例行下午会谈,讨论到……”他继续说下去,转述刚才对话的内容。柳明一五一十地为他写下官方备忘录。中国人爱写日记,而中央委员会的成员因为个人需要(用来保命)

以及职责所需(作为历史文献),都会记录有关政治与国家政策的每句话。如此一来,一旦有人判断错误,他们就可以亮出自己记录下来的高见与悉心的判断;这也意味着他的私人秘书―――以及所有高官的私人秘书―――都能接触到国家最重大的机密。然而这并不重要,因为这些女孩不过是机器人而已,只是用来记录听写的机器,其他功能并不多。呃,其他功能是有一点,方刚和其他同僚只要一想到这里都会面带微笑。总不能要录音机来替你口交吧?柳明在这方面的技巧高超。方刚是共产党员,成年后就一直信奉共产主义,不过他这个男人还是多少具有七情六欲……听写持续了二十分钟,他以受过训练的记忆力重述他与张汉三交谈的每个话题,而张汉三此时此刻无疑也正利用自己的私人秘书进行同样的工作,除非张汉三接受了西方人的做法,开始使用录音机。如果真是这样,方刚也不会太惊讶,因为张汉三尽管表面上好像对西方人不屑一顾,其实在很多方面都非常崇洋。

他们也查出了克莱门提?伊凡奇?苏佛洛夫这个名字。他是一名前国安会干员,隶属第三处。普罗瓦洛夫知道那是个综合部门,一方面负责监督前苏联的军队,另一方面监督像陆军特种部队之类的特殊作战单位。他再翻阅了几页有关苏佛洛夫的资料,找到了照片和指纹,也发现他首先任职于第一处;第一处又名外国事务处,因为主要的工作内容是收集其他国家的情报。为什么换单位?他心想,通常在国安会里,一经派任就很少转换单位。不过第三处的高层指名把他从第一处调来……为什么?巴威尔?卡宾内特少将为什么会点钟要苏佛洛夫这个人。看到卡宾内特的名字时,普罗瓦洛夫停了下来。他记得这个名字,不过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对一名长期从事调查工作的人来说相当不寻常。普罗瓦洛夫在这里做了记号,然后放到一边。

现在,他们拿到了苏佛洛夫这个家伙的照片和姓名。他认不认识阿马利克和齐姆亚宁这两个涉嫌杀害了拉斯普丁,然后沉屁河里的家伙?似乎有这个可能。在第三处时,他或许可以接触到陆军特种部队,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国安会关心的主要是在政治上掌握苏联军队,但如今中央政府应该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吧?

因为苏联时期一直困扰着军队的政委,如今,全部裁撤一空了。

你现在在哪里?普罗瓦洛夫对头档案问道。国安会的资料通常会清楚记载离职干员的现居地以及现职,但现在这份资料却没有如此详尽。你在哪里?靠什么维生?

你犯了罪吗?你杀了人吗?在调查凶杀案的过程中,产生的问题通常比答案还多,而且最后往往有很多问题是永远都没办法获得解答的,因为你永远无法进入杀人凶手的内心世界,一窥究竟。即使有办法一窥究竟,里面的东西也不一定会有任何意义。

这件谋杀案一开始就相当复杂,而现在更是愈愈复杂。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阿夫赛颜科已经死了,陪葬的人是司机和妓女;他一开始就假设皮条客是真正的目标,但如果苏佛洛夫收买了阿马利克和齐姆亚宁来杀人,为什么一个前―――他查了一下―――前国安会第三处的中校要如此大费周章来干掉一个皮条客?葛洛佛科也不同样可能是谋杀的目标吗?两个案件已经不是头一次令他头痛欲裂了,而且似乎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论苏佛洛夫是何方神圣,如果葛洛佛科是原先的攻击目标,那么苏佛洛夫绝对不是在幕后策划的人。他只是‘杀手承包商’,决定下毒手的一定另有他人。

到底是谁下的决定?

又是为了什么?

葛洛佛科的死会给谁带来好处?

他要联络阿伯拉莫夫与乌斯提诺夫,或许他们可以追查苏佛洛夫的下落,然后他再搭机到北方去当面质询这个人。普罗瓦洛夫发了传真到圣彼得堡,然后离开办公室开车回家。他看了一下手表,只晚两个小时下班;就这个案子来说,这还不算太久。

杰纳迪·爱西佛纳奇·邦达连科中将环视自己的办公室。他晋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他很纳闷自己是否还能更上一层楼。他已经参军三十一年,一直盼望能够当上俄罗斯陆军的总司令―――这个职位有很多好人当过,也有不少坏人当过,包括了打败德军,解救俄罗斯的朱可夫。朱可夫的铜像到处都有,多年前邦达连科还是个军校生时,曾经听过他的演说,看过那张直言不讳、顽强不屈的脸,看过那双果决刚毅的蓝眼睛,他是真正的俄罗斯英雄,不受政治摆布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