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袭斗方山(第2/4页)

杨铁筠眼神凝重,脸上泛起红光。老旦被这大胆的计划吸引,但又觉得哪不对劲,很快他提出了顾虑:“摸黑袭击这个装甲中队,只要是偷袭,以咱的战斗力,问题不大。但是枪声一响,机场的鬼子就提高戒备了,机枪手就开了保险了,它们架在高处,灯影下扫射起来就不好往里冲了。”

“让大薛干掉高塔上的,大薛能让步枪出不了声。”杨铁筠说。

老旦点了头,继续说:“咱就是用他们的车辆往里冲,也未必能下得了车。鬼子飞机又那么多,没有半个时辰,炸药也装不完。所以俺觉得,不管怎样,还是不能惊动机场,要么这样……能不能分兵同时解决两边的鬼子,你一支俺一支,两边同时下手,或许胜算还大。”

老旦的建议朴实周密,实在得让众人发愣了,看不出这个农民倒是有些料呢。

“继续说……”杨铁筠点头道。

老旦受了鼓励,也兴奋起来,咧着嘴说:

“装甲中队的鬼子看似一百来个,但毫无戒备,其实不难解决。俺灭了门卫,大薛干掉哨兵,我们就把营房里的鬼子全突突了,光屁股的鬼子没啥蹦跶的。机场还是关键,你带人去机场,大摇大摆走过去,哨兵门卫干掉,围起他们的营房。你们要动手了就拿个火把晃两下,俺看见信号就动手。”

杨铁筠嘴角撇了撇,看着老旦,看得出他接受了这建议。

“弹药库好像在机场东北角那排矮房子里,里面肯定有鬼子,看样子很坚固,冲进去有难度……”胡劲指着一块石头说。

“冲进去徒增伤亡,放上炸药浇上汽油,直接端了它。”杨铁筠弹去了那块石头。

大家对了表,约定凌晨两点时动手。战士们再睡不着了,一个个检查枪支弹药,知道要动手了,有的摩拳擦掌撸袖子,有的抱着枪默不作声,还有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发愣。二子啥也没干,枪和帽子都扔在一边,盘腿儿坐在一个大石头上,黑乎乎的活像个泥菩萨。

“旦哥,你知道我在想啥?”二子见他坐过来,低声问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知道你想球啥?”老旦抽出军刀来看着,这刀寂寞好久,刀锋发着贪婪的光。

“我在想啊,这么多飞机,咱们要是都会开该多好啊,一人开一个回去,你说咱这一个月咋不学开飞机呢?”

“开车你都学不会还开飞机?你开着鬼子飞机回去,八成还被咱高射炮打下来。”

“你咋总想些不好的呢?出来这小半年,还和被抓出来的时候一样。”

“本来就一个样哩……你还觉得长翅膀了?”

“你是被强抓来的,我可是陪着你跪下来的……你倒不领情?昨晚上你也没睡,想啥了?”

“没想啥,脑袋是木的。”

“我本来想带着钱来的,打完了就往家跑,俺看了地图,往北跑就是孝感,再往北过了武胜关就是信阳……想和你商量,又怕你装蒜。”二子旁顾左右,左右没有耳朵,都散开老远。

“我也想过……”老旦咬着后槽牙说。

“龟毛!那你不说!”二子一下从石头上滑下来,鼻子几乎顶到他的脸。

“二子,咱板子村出来的,这才小半年,估计就剩你我了……老天爷留咱俩下来,我总觉得要还点啥……”

“屁,老子又不是没杀鬼子。”二子又坐回了大石头,气鼓鼓地摸出烟,很快又塞了回去。

“俺是想回去,但有点不舍得这帮弟兄了。”老旦插着十指,有些脸红地说。二子想必瞪了他一会儿,晃着一颗大头,重重地哼了一下。

“今晚看俺怎么收拾这帮鬼子,俘虏都留给俺,一个个宰了狗日的!”二子用手比作大刀,做了个砍的样子。

“成,有活的全给你,你不嫌脏就行。”老旦呵呵笑了。

“总比杀猪干净!”二子对他伸出一只大手,“你的刀借给俺,好使。”

老旦摘下军刀,递给二子,突然有些不舍,好像再也拿不回来了。

虽然已经夏至,夜半的鄂北仍带着凉意。把守装甲营的两个日军哨兵一边打着蚊子,一边对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聊着牢骚的话题。中国算什么好地方?这儿的蚊子咬一下就起一个寿司那么大的包,半个月都下不去;水也不好喝,家乡的清茶总冲出刷锅水的味道;这些也都忍了,怎么这地方的大米那么难吃呢?不说日本的,就是比满洲的也差一大截,煮出来和糟米一个味道。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忙扭过灯照去,见两队友军刷拉拉冲这边走来,走得蛮精神呢。这里距前线150多公里,占领之后就没有过什么大事,忙也是忙机场的战士们,他们每天就是修机器养伤员,实在闲了就去村子里掏鸡摸狗找中国女人。可鸡狗都没了踪影,女人就更别说了,就都有些倦怠了,好多人都要求去前线作战了。看到有这么一支部队过来,他们很是诧异,但兴奋覆盖了疑问。是过来接防吗?指挥官并没告诉自己今晚有人啊?看上去不是装甲兵,都是陆军作战部队,他们会不会带来家乡的大米和紫菜呢?发愣的工夫,这支队伍已经到了眼前。他们闻到熟悉的日本肥皂味道,顾虑便像被肥皂洗掉了。带头的军官用地道的大阪方言向他俩问好,问他怎么没看到指挥官?不是说好等我们吗?上级命令他们来协防机场,原本下午就应该到的,因为帮部队搭桥耽误了半天。这军官骂着第五师团的王八蛋,慢慢到上衣兜里掏证件,却掏出了一包烟。

哨兵激动得跳起来,好几天没烟抽了呢。旁边那个驴嘴军官木愣地瞪着他俩,像眼馋的乡巴佬。两支香烟递过来,给他俩一一点上,矮的这个赶忙点头感谢,嘬姑娘般深吸了一口。他刚享受地向星星们吐出烟圈,就觉个冰凉的铁器从后背穿到了前胸,低头一看,胸前冒出一把熟悉的日本刺刀,他在感到冰冷、疼痛和窒息的同时,也品出了嘴里原来是根中国香烟。

老旦刺刀一拧一拔,鬼子小命呜呼。另外一个被二子用刀鞘砍中咽喉,喉咙就碎成蒜瓣儿了。鬼子仿佛溺了水,闭了气,脸憋成了猪肝样,一声都发不出,眼见着带血的刺刀没入自己的胸膛,就回故乡的神社报到去了。高塔上的鬼子看见了,正要喊叫,不知哪里飞来颗要命的子弹,脑袋穿了个左右通透,一不吭气儿就栽在机枪上。鬼子扔进工事用麻袋盖了,三个假哨兵代替了他们。众人轻手轻脚地摸进院里,集中在一处黑影里蹲着。大鹏和陈玉茗小碎步向几排房子摸去,片刻就折返回来一个。

“东边的房子都是武器装备,西边的是吃喝拉撒的地儿,东边儿房子里有看门的,睡着呢。”大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