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想要佩戴银翼徽章”(第3/5页)

哲学家J·格伦·格雷在其经典著作《战神》中说得十分准确:“和平时期为实现某一普通的具体的目标而建立的组织内是不会具有战时组织内的那种战友深情的……在战时,战友情可以强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只有到了每个人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毫不犹豫地去为他人而死时,才算是真正的战友。”

这种在训练中形成、在战斗中强化了的战友情是终身不忘的。49年后,当时来自俄勒冈州的在托阿科受训的二等兵唐·马拉其在写到1942年夏天的情景时说,“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经历的开始,我成了E连的一分子。这一天我终身也不会忘记。我得感谢阿道夫·希特勒,是他给了我机会,使我与一生中认识的最最出色、最最鼓舞人心的一组人结了缘。”本书作者在采访E连成员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表示了这样的感受。

随着训练变得越来越紧张,按照原来陆军模式培养的军士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从士兵中提起来的军士渐渐取而代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E连的13名士官全都为原有的士兵所替换。其中有:军士长威廉·埃文斯,上士詹姆斯·代尔、“讨厌鬼”哈里斯、迈伦·迈克·兰尼,中士利奥·博伊尔、卡伍德·利普顿、约翰·马丁、罗伯特·雷德、阿莫斯·泰勒。正如一位二等兵所说,“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都是好的带兵人,我们尊敬他们,愿意跟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军官中,除了连长索贝尔以外,都与众不同,也都深受大家的尊敬。二等兵雷德回忆说,“我们简直无法相信,竟然有温特斯、马西森、尼克松等这样的人存在。这些人都是一流的。他们关心我们,整天和我们泡在一起,这种情况简直是奇迹。他们使我们懂得了什么叫信任。”雷德继续说道:“温特斯转变了我们的一生。他对我们十分友善,真心实意地关心我们,关心我们的体能训练。他这个人挺害羞,说话从来不带脏字。”戈登说,如果有谁大声问他“嗨!少尉,今晚你是不是有约会啊?”温特斯的脸会“唰”地变得通红。

不久就升到营部担任人事行政参谋而最终成为正规陆军少将的马西森是E连里最有军事头脑的年轻军官。赫斯特像个“慈父”,尼克松比较注重外表修饰。但温斯特和他们都不一样,既不幽默也不固执。用雷德的说法,“无论什么时候,迪克·温斯特都从不装扮成上帝,却也从不失大丈夫的风度。”他特别注重要求部下表现出色,因为他唯一的期盼是大家都做得最好。“弟兄们太喜欢他了,谁也不愿使他失望。”E连的弟兄们过去崇拜他,现在仍然崇拜他。

温特斯少尉一直感到有个人不好相处,这就是赫伯特·索贝尔中尉(不久,他晋升为上尉)。

索贝尔连长个头挺高,身材细长,满头黑发。细而长的眼睛,大大的鹰钩鼻,长脸,下巴内凹。入伍前他是卖衣服的,对野外活动一窍不通。他行动笨拙,身体不协调,不是当运动员的料。连里的兄弟个个都比他体质好。他的举止“怪怪的”,“说起话来也与众不同”,浑身上下满是傲气。

索贝尔挺霸道,在职权范围内独断专行,容不得人。看哪个不顺眼,即使人家没有过错,他也会找个理由,把人家开除。

此人还挺残酷。星期六早检查时,他总是在队前走上一遭。如果有谁使他不悦,他就停在人家面前,给一顿臭骂,并取消其周末请假外出的权利。这样整了三四个人后,他会转而使用“轮流外出”的办法,硬把另外六七个人留在军营内。如果谁星期天夜里归营晚了,那么,星期一晚上,经过一天的紧张训练后,他会罚那人用工具挖一个6英尺见方的坑,然后再把土回填好。

索贝尔下决心要使E连成为团里最好的连队。为此,他对弟兄们的要求更加严格。弟兄们操练的时间比别人长,跑得比别人快,练得比别人起劲。

跑步上科拉希山时,索贝尔总是在全连最前面领跑。他迈着大而平的脚,头一点一点地,两臂一扇一扇地,宛如一只忧伤的鸭子。他不时地回头看看是否有人掉队,嘴里不停地喊着:“快呀!快呀!日本鬼子就要来抓你了!”

蒂波回忆说,“我记得有许多次大家跑完后,个个筋疲力尽,都等着‘解散’的口令。可索贝尔却在队列前走过来走过去,喊着‘站好!站好!身子站直了!’只有到每个兄弟都符合了规定的动作要领使他满意后,他才叫解散。这当然太过分了,可是我们还是照他的要求办。因为我们都想要佩戴银翼徽章啊。”

戈登恨死了索贝尔。1990年时,他说,“直到D日凌晨我在法国降落时为止,我一直在跟这个家伙干仗。”戈登和其他一些弟兄都咒他死,说,“打起仗来,弟兄们手里有了真子弹,索贝尔准活不出5分钟。”即使敌人没有打死他,E连有十几个弟兄也一定会要他的命的。背地里,弟兄们都叫他“该死的犹太鬼”。

索贝尔对连里的军官也是这么狠。在体能训练上,对军官的要求与士兵们的一样;但是训练结束时,士兵们听到“解散”的口令就可以回到铺位上去,军官们却不能,他们得研究野战教范,然后参加考试——凡是索贝尔布置过的内容都得考。温特斯回忆说,在他开的军官会议上,“他总是一个人说了算,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是像平常人说话,而总是抬高嗓门,沙着喉咙吼叫,十分刺耳。”军官们给他起了个外号“黑天鹅”。

索贝尔没有朋友。在军官俱乐部里,军官们总是躲着他。没有人和他一起外出游玩,谁也不愿和他在一起。E连里,没有哪一位对他的过去有丝毫了解,也没人想打听。要说跟他熟些的,那也有几个;最熟的是威廉·埃文斯军士长,他俩有时勾结在一起,在弟兄中制造摩擦,拉一个,打一个。

凡是在军队里呆过的都见识过这种人。这种人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吹毛求疵,是小鸡肚肠。索贝尔就是个典型。保罗·富塞尔在其著作《战争时期》中,对“小鸡肚肠”行为下过很好的定义:“它指的是毫无必要的情况下把军事生活变得糟糕;强者总是找弱者的小麻烦;公开为名利地位吵吵闹闹;把病态的残忍说成是执行必要的纪律;经常炫耀往日的成绩;对规章制度不看精神实质而一味强调机械执行。之所以不称之为‘马牛肚肠’、‘大象肚肠’,是因为它只关注无关紧要的小事,把琐事当大事。”

对弟兄们,索贝尔讲绝对权威,而温特斯却赢得了尊敬,因而,他们两位注定要发生对抗。没有谁直接这样说,而且,并非每个弟兄都意识到他俩之间的问题,再说,温特斯也并不希望这样。但是,他俩却的确在领导问题上较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