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们把我们包围了——这帮该死的混蛋”(第3/5页)

最令人发疯的是美国大炮不能回敬德军炮弹,也无法中止德军的行动。每当E连的哨兵看到德军的卡车和坦克在敌方前线来来回回,运来美国兵最缺的子弹和食品时,均感到万分羡慕。在后面的巴斯托涅,美军也有很多炮,包括105和15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被包围的前几天他们很活跃,德国人刚想冲过主防线,美军就全力开火。但到23日,弹药就所剩无几了。温特斯记得听说惟一一门在他左边封锁福伊--巴斯托涅公路的大炮只剩下三发炮弹,还得留着对付德军坦克--说不定它们会来攻打那条路。这也就意味着E连和2营没有大炮支援。而此时连里每门迫击炮只有6发炮弹,每个步枪手只有一布袋子弹,每挺机关枪只有一箱子弹。

好在那天雪停了,天也放晴了。C-47飞机投下了装备、药品、食品和武器。美国炮兵重新恢复了行动,遏制了德军在白天的活动,壮大了主防线的士气。K号干粮随着弹药一起发了下来。但供30口径的轻机枪和M-1步枪使用的子弹还是供应不足,24,406份K号干粮只够吃一天左右。投下的毯子也不多,不够每人一条。

军官们留意着精神崩溃的迹象。温特斯意识到二等兵利布高特已处于发疯的边缘了,就把他要回营部当勤务员。这样利布高特就可以休息一下,缓解从主防线上带来的紧张情绪。“离前线只有50码之遥,紧张状况却有天壤之别。”温特斯写道。

需要去巡逻时,真不想动弹,甚至更想以战壕足、手脚冻僵或严重腹泄为由去救护站呆着。“如果所有有正当理由的人都借此离开主防线去巴斯托涅救护站的话,”温特斯写道,“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主防线,最多也只能剩下一溜前方哨所。”

想通过自残干脆离开战场的念头也很强烈。早上8点才出太阳,下午4点天就黑了。在16个小时的长夜里,呆在外面冰冷的散兵坑中(一到晚上洞真会收缩,地面冻结),很容易就会想到给自己的脚射一枪是多么简单。只有一点点疼——脚冻僵后觉不出疼——然后就能被送回巴斯托涅。在温暖的救护站,有热腾腾的饭吃,有床睡,一切全解脱了。

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想法,但E连所有的弟兄都抗住了这种诱惑。确有人脱下靴子和袜子冻伤了脚,离开了那里。但对于其他人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决不离开。温特斯写道:“有人受了重伤要撤离时通常非常高兴,我们也为他高兴--他可以离开这里去医院,甚至回家,活着回家。”

“若有人死了——他看起来很‘安详’,他的苦难便就此结束了。”

圣诞夜的早上天刚亮,温特斯就出去视察主防线。他走过戈登下士时,“他的头上裹着块大毛巾,外面套着头盔。沃尔特坐在自己轻机枪后面的散兵坑边。他看起来像冻僵了,木然地盯着前方树林。我停下来,向后望了望他,突然意识到:#039;天哪,戈登已经长大了!他是个男子汉了!#039;”

半小时后,8点30分,戈登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他把咖啡渣放在手榴弹盒里:“我用小煤气灶化了些雪,煮了这杯可人的咖啡。”他刚呷了口,哨兵就进来通知有德军企图渗入E连的防线。他的班长“勇士”泰勒中士叫他“赶快架好机关枪”。

戈登擦掉枪上和枪边弹药盒上的雪,告诉助手二等兵斯蒂芬·格罗茨基注意观察,提高警惕。德国兵射来一枪。子弹击中戈登左肩,从右肩穿出,掠过脊柱,他颈部以下瘫痪了。

他滑到散兵坑洞底。“杯子跟着我落下来,热咖啡洒在大腿上。直到今天我还能看见热气向上冒。”

泰勒和厄尔·麦克朗出去找向戈登开枪的人,找到后就把他射杀了。希夫提·鲍尔斯住在旁边的洞里。正如沙姆斯所愿,他完全康复了。希夫提来自弗吉尼亚州,是个山里人,有印弟安血统。年轻时常常去猎捕松鼠,能发现树林里的任何风吹草动。看见树上有个德国兵,他举起M-1,一枪就把那人毙了。

戈登最好的朋友保罗·罗杰斯和吉姆·阿利以及3排另一名战士冲向戈登。他们把他拉出洞,拖回树林里。戈登说:“就像把角斗士拖出竞技场一样。”到了个有遮掩的地方,他们把戈登放平后检查。卫生员罗过来扫了一眼就说伤势严重。罗给戈登用了些吗啡并准备用血浆。

利普顿中士过来看能帮些什么忙。“沃尔特脸色灰白,眼睛紧闭,”利普顿回忆道,“他看上去已奄奄一息。”天气异常寒冷,利普顿觉得血浆流得太慢,拿过罗的瓶,塞进衣服,放在腋下温热。

“我正低头望着沃尔特的脸,他突然睁开眼睛。‘沃尔特,你感觉怎么样?’我问。‘利普顿’他说话的声音大得惊人,‘你踩着我的脚了。’我向后跳起来,往下一看,正是如此。”无线电呼来一辆吉普车,把戈登撤到救护站。

德国人继续攻打,并加强了火力。由于E连的步枪、机关枪、迫击炮、手榴弹的合力反击,加上大炮的巧妙配合,德国兵伤亡惨重,最终撤退了。后来,利普顿数了数躺在树林前的德国兵尸体,共38具。韦尔什中尉受了伤,被撤了下去。

圣诞夜那天下午,官兵们收到了麦考利夫将军的圣诞祝辞。“你们会问:‘圣诞快乐’,这有什么可快乐的?”祝辞以这个问题开头。“这是因为:我们顶住了从东、南、西、北投向我们的枪弹。我们已经见识了四个德国装甲师、两个德国步兵师和一个德国空降师……德国人包围了我们,他们的收音机大声宣布我们的末日已到。他们的司令是这样傲慢无礼地要我们投降的。”(接下来是四段“德军司令”致“被包围的巴斯托涅镇美军司令”的信,要求“被包围的美军部队光荣投降,以免全军覆灭”,签署日期是12月22日。)

麦考利无的祝辞接着说:“德军司令收到的回答如下:‘1944年12月22日。致德军司令:屁话!美军司令。’”

“我们给祖国和家中的亲人献了一件珍贵的圣诞礼物,有幸参加这次英勇的战斗就是给自己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A·C·麦考利夫司令。”

前线的战士并不像麦考利夫将军那样快乐。他们的圣诞晚餐只是冰凉的白色菜豆,而师部的人却在吃火鸡宴,餐桌上铺着桌布,摆着小圣诞树,刀、叉、盘齐全。

在外面的主防线上,雷德中士很不忍心在圣诞夜让士兵们去站岗。他儿时的老友唐。胡布勒下士建议:“今晚为何不由我们值班,让他们睡觉。把休息作为一件圣诞礼物送给他们。”雷德表示同意。

夜幕降临后,他们来到哨位。他们真是冻得可怜。刺骨的寒风让人觉得远在零度以下。雷德回忆说:“这一夜我们谈赶快自己的家庭,我们的家人,他们在怎么过圣诞夜。唐肯定家里所有人都在教堂为我们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