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侦察(第2/5页)

E连的任务是守住防线,派出必要的侦察小分队与德军接触、并担任炮兵前方观察哨的任务。麦克里里的班负责2号观察哨,双人值班,每次一小时,一个在3楼的窗口,另一个在地下室守着电话。从窗口可以看到德军所占据的那半边小镇的情形。他们几乎可以随时让炮兵向对方开炮,这个特权以前倒没有发现。德军则会以炮火回敬。

很难说迫击炮、狙击炮、机枪、88型炮,还有那门巨型铁道炮哪个更危险。他们虽然听不见敌人后方那门巨炮发射时的声音,但却能听见从远处低速飞来的炮弹声,因为那声音很像火车。希夫提。鲍尔斯记得他在3楼观察时,听见炮弹飞来,还有时间赶在炮弹落地前跑进地下室。

虽然他们随时都会有危险--房子若被铁道炮直接命中后,整个就完了--在一定意义上他们仍是战争的旁观者。格伦。格雷写道:“战争的神秘吸引力”在于“享受视觉的乐趣、战友情谊的乐趣、毁灭的乐趣”。他继续写道,“战争很壮观,能看得见,但永远不会被人理解。”格雷提醒我们,人类的眼睛是贪婪的,渴望看到新奇的、不同寻常的、壮观的景象。

与人类任何其他活动相比,战争能提供更多的内容来满足这种欲望。与7月4日最漂亮的礼花相比,纷飞的战火持续的时间长得多,也刺激得多。韦伯斯特快从2号观察点可以看到“炮弹在阿格诺的敌我双方占领的地区内爆炸,P-47左右扫射的情景”。晚上,离前线好几英里的高炮连用探照灯搜索天空,从云层反射回来的光把整个前线都照亮了。只要观察哨呼叫,双方就打照明弹。在户外遇到照明弹时,必须一动不动地等它熄灭。机枪发射出一串串曳光弹,使整个场面更加壮观。

大型炮弹能引起燃烧,产生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整个地方都照亮。“在战斗中,火是很怪的东西,”韦伯斯特写道,“双方都小心翼翼,连根火柴都不敢点,所以这肆无忌惮、熊熊燃烧的火焰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其声音是如此刺耳。”

战争不但能满足视觉的欲望,而且比严格的训练更能培养出战友情谊。韦伯斯特在2月9日写给父母的信上说:“我又回到了家里。在描述2号观察哨的生活时,他提到了面临的危险,但更多地谈到了他对班里战友的感情。“危险是怎样打破自我的壁垒,使我们感受到集体的呢?”格雷问。他的回答是“与战友们团结起来所产生的力量。在(危险的)时刻,许多人都有这种朦胧的意识:他们以前的生活是多么孤独与孤立,他们错过了这么多……随着自我疆界的扩大,他们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亲情。”

(一天晚上,韦伯斯特和二等兵鲍勃接到命令,要他们在门廊里架起机枪,在必要时为侦察人员提供火力掩护。这样一来,如果他们一开火,就会完全暴露,河对岸的德军自行火炮无需观察哨就能发现他们。但是他们已下定决心,如果对方向侦察人员开火,他们将全力还击,“因为大约20个人的命都攥在我们手上。”一向不主动要求做任何事情的韦伯斯特评论说:“有时候我看到了当英雄的机会,即使这意味着牺牲自己。现在就是一次机会。”)

格雷所说的战争带来的第三种“乐趣”出自毁灭。人类乐于看到房屋、车辆和设备遭到破坏,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一个城市的某个建筑物要被推倒,就会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围观,这就是证据。对军人来说,看到一幢可能为敌军提供掩护的房子被己方炮火摧毁,就是一种快乐。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军人厄恩斯特。云格尔在日记里就写到了“徘徊在战场上空那进行毁灭的强烈欲望……一名中立的旁观者可能以为我们是兴奋过度了。”

军人所关心的是死亡而不是生命,是毁灭而不是建设。终极毁灭就是杀死一个人。狙击手击中对岸的德国兵时,就会大喊:“中了!中了!”高兴得跳起来。二等兵罗伊看见一名不谨慎的德国兵在几百米外的一间小屋前来回走动。他一枪就打中了那个德国兵。通过望远镜进行观察的二等兵克拉伦斯。莱尔说,那个德国兵脸上痛苦、复杂的表情值得一看。那德国兵企图爬回屋里,科布又朝他开了两枪。每打中一枪,他就大喊一声。

在前线往往没有过去和将来,只有现在,而随时都有死于非命的威胁,则使得这种感觉更加强烈。韦伯斯特给他父母的信中写道:“严格地说,生命是以天或者小时来计算的。”

补充的兵员到了。这不能不令人忧虑,因为空降师通常是在基地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伞降突击,如果在战场上得到增援,那就意味着这个师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在2号哨所,有“4名非常害怕、刚从伞兵学校毕业的小伙子”来到班里。韦伯斯特说:“我的心沉了下来。后方梯队里有的是成年的壮汉,在驻英国的空军部队里有的是膘肥体壮的人,为什么陆军偏要把这些非常年轻、没有经验、刚受过最基本训练的人派到前线来当步兵,来干世界上最危险的差事?”

新来的人当中有个少尉,名叫汉克。琼斯,西点军校毕业(1944年6月6日,约翰。艾森豪威尔那个班),12月底才从本宁堡伞兵学校毕业。他1月中旬离开纽约,在阿弗尔登陆,2月中旬抵达阿格诺。福利中尉说:“教会他们说#039;跟我来#039;,然后把他们运到国外是补充兵员最快的办法。”琼斯很傲气,体型匀称,讨人喜爱。他渴望有机会表现自己。

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团情报股尼克松上尉想抓一些活口来进行审问,2月12日他让温特斯负责抓一两个德国人回来。温特斯仍然是个上尉,其他两位营长都是中校,与他们打交道总是处于不利地位。但温特斯在团的参谋中有朋友,斯特雷耶上校是团长,尼克松和后勤股长马西森原来都是E连的。马西森为温特斯搞了几只德国橡皮艇,温特斯可以用来进行渡河侦察。温特斯选了E连去执行这项任务。

这个小分队比较大,有20个人,是从各个排和连部挑选的,包括团部两名会说德语的侦察参谋。福利中尉从1排选出科布、麦克里里、温以及肖提。侦察人员渡河之后将分成两个小组,分别由肯。默西埃中士和琼斯少尉领导。

被选出的侦察员用了2天时间在阿格诺外面练习使用橡皮艇。2月14日,温特斯和斯皮尔斯来到2号哨所。使1班的人感到紧张的是,他俩站在哨所前,举起望远镜观察德军阵地,还一边打着手势,挥动地图。“我们屋里的人都在诅咒他们,”韦伯斯特回忆说,“害怕德军观察哨发现他们,然后呼叫炮火来轰炸我们温暖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