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侦察(第3/5页)

温特斯和斯皮尔斯制定的计划将用到E连经过艰苦训练所获得的许多技能。侦察尖兵是厄尔。麦克朗下士,他有印弟安血统,以能“嗅出德国鬼子”而闻名。侦察小分队将在D连一个哨所前集合,在那儿喝咖啡,吃三明治,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于22点来到河边,放下第一条橡皮艇,它将拖带一条绳子过河,然后把绳子系在北岸的电话线杆上,这样其他橡皮艇上的人只要拉着绳子就能过河。进入德军防线之后,小分队将分成两组,琼斯少尉率领的那个组进入镇里,默西埃中士那个组将前往岸边被疑为德军前哨的一幢房子。

无论能否抓到俘虏,小分队从河对岸撤回都将得到有力的保障。任何一组遇上麻烦或抓到俘虏,组长就吹哨子,示意撤退。这个信号将意味着两组人员在橡皮艇边会合,与此同时,斯皮尔斯中尉和马拉其中士将开始射击以掩护撤退。

在提供掩护火力时,连最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每个已知或预料到的德军阵地都有指定的步枪、机枪、大炮和迫击炮来对付。从师里借来的57毫米反坦克炮,被用来对准一幢房子的地下室,因为那地方是间接炮火无法摧毁的。D连将架起一挺50毫米机关炮(在巴斯托涅时从第10装甲师偷来的),准备扫射德军阵地。1排在2号哨所的阳台上架起30毫米机枪,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扫射驻扎在河对岸的德军(渡河点就在2号哨所的正前方)。

2月15日晚,漆黑而又安静。德军只打了几发照明弹,有一两门88毫米炮零星射击。美军炮兵静静地等待着哨声。探照灯已按斯皮尔斯的要求关掉了。美军没有发射照明弹。没有轻武器的射击。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第一艘橡皮艇成功地过了河。另两艘也过去了。麦克里里和科布坐的第四条橡皮艇翻掉了。他们顺着水流漂出100多米,钻出来后又试了一次,但又翻了,最后只好放弃,回到2号哨所。

琼斯和默西埃把过了河的人集合起来,进行分组后便开始行动。和默西埃一起的有一名才补充到F连的年轻军官。他颇有一番雄心大志,急于想表现自己,瞒着斯皮尔斯和温特斯,擅自跟上了小分队。他跟着默西埃到了北岸后不久,就踩响了一枚地雷而身亡。他上战场还不到24小时。

默西埃领着其余8个人继续向目标运动。接近德军那个哨所后,他对准地下室的窗户发射了一枚枪榴弹。爆炸声后,大家冲向那幢房子,朝地下室里扔手雷。手雷刚爆炸,默西埃就带领大家进入地下室。由于进去太快,手雷爆炸的弹片击中了二等兵尤金。杰克逊的面部与头部。他是在荷兰时补充进来的兵。在地下室里,美国人发现还活着的德国兵惊恐万状。他们抓住一名伤员和两名未受伤的人就冲了出来。默西埃吹响了哨子。

哨声一响,对岸的掩护炮火就轰然而至。大地在震动。后方的大炮一响,前沿的迫击炮、反坦克炮也跟着响起。在2号哨所进行观察的韦伯斯特是描绘当时场景的:“我们看到一阵火光,接着一个红色球状物钻进对岸一幢房子的地下室。炮弹在德军的道路和火力点上爆炸,发出橙红色的火光。我们正前方半英里处有一幢房子开始燃烧。我们的后方,D连的50毫米机关炮在不停地射击。一串串曳光弹掠过河面射向对岸,德军以一间未毁的地下室为掩护,用手提式轻机枪向D连射出大量曳光弹。”

默西埃和他手下的人迅速返回橡皮艇边,与琼斯及其小组会合。他们准备渡河时,觉得那名德国伤员没有多少用,就把他丢在了河边。新补充来的二等兵艾伦。维斯特掏出手枪想把他打死,但被制止。那名伤兵对他们已不构成威胁,所以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位置。有一部分人拉着绳子游回对岸,其他人则乘橡皮艇返回。

小分队一上岸就推着俘虏奔向2号哨所的地下室。他们一进地下室,德军的炮弹就在后院炸响了,随后便是德国人对整个E连阵地的炮击。

在地下室里,小分队成员把俘虏围了起来。美国人很兴奋,许多人在交谈--或者说是想盖过巨大的噪音在扯着嗓门叫喊--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他们热血沸腾。

“我来干掉他们,我来把他们干掉算了!”维斯特大声喊叫,掏出手枪冲向俘虏,但被人拦住。

“出去,维斯特。这帮混蛋是营里要的。”有人大声说。

根据韦伯斯特的说法,那两个俘虏“是很沉着的士官,一个是普通中士,一个是中士参谋。他们非常沉着,像磐石一样地站在一间气味难闻、热烘烘的地下室里,四周都是想杀他们的人。但他们连指尖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那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人”。

外面的炮火越来越猛烈。在侦察中受了伤的二等兵杰克逊这时开始大声叫喊:“杀了我吧!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我受不了了,上帝,我实在受不了。杀了我吧,看在上帝的分上,杀了我!”他满脸是血,一颗手雷的碎片击穿了他的头骨,钻进了他的脑部。

马丁中士说:“当然谁也不会杀他,因为希望总是有的,那个该死的俘虏使我很生气,我拼命踢那个狗娘养的,我是说狠狠地踢。”他最后很勉强地解释道,“当时的情绪真的坏透了。”

有人打电话叫卫生兵带着担架过来,要快。罗说他马上就来。

杰克逊还在不停地喊叫。“杀了我!杀了我!我要默西埃!默西埃呢?”他在抽泣。

默西埃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没事的,伙计,没事的。你会好的。”

有人在杰克逊手臂上打了一针吗啡。他那时痛得发了疯似地,要人把他按在床上。罗来了,同时还跟来另一名军医和一个担架员。他们把病人往急救站抬去,默西埃走在担架员旁边,握着杰克逊的手。还没有到急救站,杰克逊就死了。

“他还不到20岁,”韦伯斯特写道,“还没有开始生活。他边喊边叫,就这样死在担架上。在美国,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在美国,跑马场上的赌马的生意火暴,夜总会创下史无前例的利润,迈阿密海滩十分拥挤,根本找不到一间住房。好像很少有人在乎。天哪,这就是繁荣,这就是昌盛,我们打仗就是为了这些。我们在读物上看到黑市餐厅,看到生产商要求立即逐步恢复生产和平时期的物资。我们怀疑人们是否知道,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军人正生活在恐惧之中,正在流血,正在骇人听闻的痛苦中死亡。”

德军炮火暂停之后,俘虏被押送到营部交给温特斯上尉。默西埃在交这两名活口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个普通中士交待了很多,可是那个中士参谋却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