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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牌楼在徐州城内妇孺皆知,原为河道总督黎世序所建,清光绪年间徐州道尹赵椿平重修。牌楼建于临河高台上,高大的门额上悬挂着两块巨匾,北写“大河前横”,南书“五省通衢”,笔法圆润遒劲,与雕龙画栋的飞檐斗拱浑然一体,蔚为壮观,向行人无声地述说着故黄河畔徐州城的古老历史。

进入染坊,杨云枫在一名伙计装扮的人引领下直接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子,华野驻徐州办事处主任邵晓平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杨部长,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钟扬春同志,抗战前经郭之化和郭影秋两人介绍入的党,新四军情报部抽派过来的,在徐州潜伏已经将近十年了。过去我们送回的很多情报,都是老钟搞到手的。”邵晓平手指身边伙计模样的人说。

“扬春同志,我这次来徐州,就是和你一道演出大戏。”杨云枫握着钟扬春的手说。

“首长,请您放心,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今后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不会辜负组织的重托。”钟扬春坚定地回答。

“扬春同志,粟司令要我向你转达他的问候,这个任务事关重大,关系到淮海战役的成败,但同时也十分危险,还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杨云枫说。

听到粟裕司令员向自己问好,钟扬春激动地说:“粟司令在海安时我为他站过岗,想不到他竟然还能记得我,请您回去后一定代我向首长问好。”

“你为粟司令服务过,他当然记得你。”杨云枫说。

“那就好,那就好!要说还有一点要求的话,就是今后我如果出事,请你们一定要写个东西送回我老家。在我们村里,钟姓是个小姓,李姓人家老是瞧不起我们,我家里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她一直盼着儿子能撑起门面……”

“扬春同志,执行任务时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如果保证不了,你可以随时放弃。对你刚才的要求,我不但办到,还会请粟司令在上面签个名。”

“太好了,太好了,粟司令要是能签个名,那可是件光荣的事,我老娘一定会贴在村头那棵皂角树上。”

杨云枫看着兴高采烈的钟扬春,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多好的一位同志啊,十年了,隐姓埋名战斗在徐州城内,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家,可怜的老娘至今不知他的生死。

三人坐在屋内,又详细研究了一遍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到一个时辰,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叮叮咣咣的撞门声。

屋内三人知道有了突发情况,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立即行动起来。

屋内首先向外射出了一串子弹,三四个端枪的国民党宪兵被放倒。

屋外向染坊内哗哗哗打起了排枪,而里面的人也向外不停地还击,染坊内外子弹飞射,形成了一道道刺眼的光线……十几分钟后,屋内没有了枪声。

“快进去,他们没子弹了,抓活的!”屋外响起了陈楚文的吆喝声。

十几个士兵和便衣特工冲进屋内,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胳膊已经被打断,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是杨云枫吗?”陈楚文问身后的马树奎。马树奎用手翻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人的脸,说:“不是,是染坊的人。”

搜索好大一阵后,没有发现另外两个人,但在染坊的柴堆后面发现了一个洞口。下去的士兵沿着地洞走了将近七八米远,来到了出口,出口也是染坊排放污水的洞口,离故黄河水面只有一米远。

杨云枫和邵晓平早已沿着这个秘密通道逃走了。

陈楚文连夜把钟扬春带到警备司令部设在井涯巷的监狱,对其进行突审。

起初钟扬春死活不吐一个字,陈楚文就命令马树奎掏出匕首,一个劲地往他胳膊上的伤口里戳,疼得钟扬春哭喊不停。半个钟头内,钟扬春昏死过去了四五次。

见钟扬春仍然不交代,陈楚文亲自动手,他把烧红的烙铁一下子按在了钟扬春血肉模糊的胳膊上,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之后,钟扬春终于抗不住了。

“我说,我说。”

“逃跑的另外两个人是谁?”陈楚文问。

“是,是杨,杨云枫和邵晓平。”

“杨云枫来徐州干什么?”

“他们,他们马上要,要打徐州,来这里看地形的……”

“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我,我是个小兵,他不会告诉我。”

“在徐州你还和谁联络?”

“我,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我只知道邵,邵晓平……”说完,钟扬春又昏了过去。

见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气急败坏的陈楚文从桌子上拿起手枪对准钟扬春的额头连开两枪。

当天夜里,陈楚文给毛人凤发了一封密电,说“共匪”攻打徐州的计划不用再怀疑了,华野敌工部部长杨云枫冒死亲自到徐州侦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第二天,陈楚文又赶到“剿总”司令部把消息报告给了刘峙。

至此,徐州“剿总”司令部结合电波侦测等手段,确认了华野进攻徐州的“真实目的”。

这就是杨云枫此次来徐的第二个目的,他要让狡猾的陈楚文确信,华野不是佯攻徐州,而是千真万确地准备攻打徐州,并由他向毛人凤和刘峙“代为传达”。

钟扬春没有叛变,他是一项绝密计划的生死执行者。

原来,为迷惑敌人,钟扬春主动设计了一出戏,他自己当主角,让杨云枫和邵晓平配合他。“我在徐州干这一行快十年了,到时候会灵活应变,不会出事的!”考虑到危险,杨云枫起初不答应,但经不住决心已下的钟扬春的再三请求,最后还是同意了。杨云枫走进染坊前,在牌楼附近被马树奎认了出来。马树奎就让同伴守着,自己回去报告了陈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