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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1948年6月,刘峙来到徐州,就任徐州“剿总”总司令。

虽然众多将领私下里对刘峙颇有微词,但白纸黑字任命书一到,无人再敢妄加议论,唯恐触犯上峰而引火烧身,于是纷纷摆出热忱欢迎的姿态。

刘峙抵达后,立即召开了一个军事扩大会议,徐州“剿总”各路将领齐聚徐州,共商徐州防御事宜。司令部会议室里刘峙神情肃然,国民党将领则一个接一个地表态,誓言“服从刘总司令指挥,听从刘总司令调遣!”

当晚,徐州“剿总”在驻地徐海道台衙门大院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舞会,美酒佳肴齐备,绅士名流云集。刘峙手端红酒杯,在礼堂内踱来踱去,接受各级军政要员和当地名门显仕的祝贺。

春风得意的刘峙已经醉意蒙眬,记不清多少张堆满仰慕和媚笑的脸庞从眼前闪过了,他只是机械地点着头。

“刘总司令,刘叔叔,欢迎您来徐州!”随着一声甜甜的问候,一个身穿旗袍,烫着时髦卷发,脚踩高跟鞋的漂亮女子扭动着婀娜的身姿飘到了刘峙的面前。

“你是?”看着眼前的时髦女子,刘峙使劲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认得出来。

“哦,刘叔叔,看您整天忙的,怎么把我给忘了,我是婉丽啊。”时髦女子娇嗔地说。

刘峙又努力睁大眼睛看了一番,脸上这才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哦,真的是婉丽啊。好长时间不见了,以前见你都是穿的制服,这次模样大变,我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认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婉丽真是越变越漂亮了。”

“谢谢刘叔叔夸奖。叔叔也是越来越威武了。”李婉丽嘴巴很甜。

“上次见你父亲和你,我记得还是在南京。”刘峙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刘叔,您知道的,我家在徐州,这几年家父身体大不如从前,为多陪陪他,我年初申请调到徐州这边工作了,现在就在我们‘剿总’大院内,以后还靠刘叔多多关照呀!”

对独生女儿李婉丽,“回春堂”李堂主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经常私下对朋友说:“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不愿跟着我号脉听诊,倒喜欢穿笔挺的军装,整天吵闹着去当兵。既然管不了,不如随了她的性子,如果将来能混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另一方面,在政府里接触的都是有勇有谋的人物,希望她觅得一个乘龙快婿。那样,我的腰杆子也直起来了,社会上不三不四之人再不敢随便找‘回春堂’的茬,生意也能够做得更加红火。”

就这样,李婉丽毕业后在药店帮了几天忙就去了南京,进入了南京国民党政府机关。1937年12月,南京沦陷后,她跟随国民党政府机关到了重庆。国民党当中许多人知道李婉丽家与李宗仁的渊源,不但高看一眼,甚至为结识桂系李宗仁和白崇禧,纷纷向她示好,送钱送物者大有人在。

经过李宗仁、徐祖诒以及后来国民党部队里的抗日名将何基沣的介绍,“回春堂”的李堂主认识了刘峙。

“好好干,要是谁敢欺负你,就来找本司令。还有,你父亲还好吧?”

见刘峙问候父亲,李婉丽赶忙说:“谢谢刘叔,家父很好。前几天听说您要来徐州主政,他还说只要您一声令下,他的‘回春堂’愿意为徐州‘剿总’尽绵薄之力。”

“李堂主用偏方治好了我多年的胃病,先代我谢谢他,一有余暇,我即登门拜访。”

欢快的乐声响起,舞会开始了。

刘峙走到李婉丽面前,请她共舞一曲,李婉丽欣然接受。当两人走进舞池中央,众人纷纷停下舞步,围在四周欣赏这一老一少的优雅舞姿。不知是前面多喝了几杯酒,还是美人在怀,刘峙似乎有些失神,好几次踩到李婉丽的脚,但李婉丽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曲结束,大厅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喧嚣声中,在宴会大厅的别处,有不少人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交际花”,暗暗骂道:“真是一个狐狸精,刘总司令一来,就立马贴上去了。”

大厅内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李婉丽。看到别人的脸色,听着别人的非议,他心里很难受。“小时候多纯洁的一个姑娘啊,现在整日周旋于军政要人之间,丝毫不顾忌自己和家族的名誉!”

这个人就是何基沣。他和李婉丽父亲是多年的朋友,一直把李婉丽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何叔,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婉丽端着一杯红酒走到了何基沣面前。

“哦,婉丽,你舞跳得很好,何叔和大家一样都着迷了!”

这里说说何基沣。在徐州,他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何基沣原是宋哲元部二十九军的一名团级军官,名不见经传。“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关东军将魔爪逐渐从东北伸向华北,最后逼近了河北和热河两地交界的长城隘口喜峰口。1933年3月,何基沣率部赶到喜峰口,与援军一道针对日军不善近战与夜战的短处,拟定了出其不意的迂回战术,于深夜趁日军熟睡之机,手持大刀突入关东军营房一阵猛砍勇杀,歼敌大半,接着又将日军的火炮辎重和粮秣放火烧尽。喜峰口战役是日军侵华以来中国军队抗击日军取得的首次胜利,何基沣也因作战勇猛,晋升为一一〇旅旅长。

何基沣还有一个壮举在抗战期间广为流传。1936年6月6日,在冀察政务委员会举行的招待日军驻北平部队连长以上军官的宴会上,气焰嚣张的日本军官始而跳舞、唱歌,继而舞刀炫耀“武士道”精神。应邀出席的二十九军在北平的团以上军官个个义愤填膺,争相出场与日军一决高下。最后,满腔怒火的何基沣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日军瞠目结舌的动作,只见他纵身跳上一张桌子,挺胸抬头,引吭高唱起《黄族歌》来,在场的二十九军军官随即集体跟唱,现场声震云天,同仇敌忾之情溢于言表。

“卢沟桥事变”爆发的第二天,何基沣率部来到北平前沿阵地,亲率突击队与日军展开白刃战,击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当狡猾的日军诡称和谈以待援军时,何基沣受命与日军谈判。会上,日方代表樱井等公然提出要中方撤出宛平县城、撤换有关军政指挥官并向日方赔礼道歉的无理要求。何基沣听了拍案而起,拔出手枪往桌上一拍,大骂一声:“王八蛋,要老子道歉,要先问问这个家伙同意不同意?!”樱井等人听后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提出无理要求。1937年8月,何基沣升任师长,率部沿津浦线边打边撤,延滞了日军的推进。三个月后,何基沣率部退守河北大名府,与大举围攻的日军展开殊死搏斗,三天两夜血战之后,终因弹尽援绝而失守。悲愤至极的何基沣自感有负国家与民族,拔枪自戕,幸得部属及时抢救方得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