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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

“我认为,不能再审了!”

“李婉丽是我们的人,她有通共嫌疑也是我们先发现的,审不审该谁说了算,是我刘峙还是你陈楚文?”刘峙“啪”的一声摔下手中的文件夹,抬头直视陈楚文。

“请刘总司令息怒,当然是您说了算。我本来也想再审一次,把事情彻底搞清楚,当我把案子向毛局长汇报后,他不同意再审。他说,之前刘总司令您自己安排人审讯,李婉丽说些啥您都能自己把控。现在国防部过问下来,李婉丽人已经疯了,疯子的话没有边际。万一再乱叫乱咬,说出些对刘总司令不利的话,很多人都在场,她说的话向国防部和委员长报不报?报了,刘总司令不好收场;不报,岂不是故意隐瞒实情,与其沆瀣一气?!”

准备去见刘峙前,陈楚文知道两人的谈话肯定会触及这个关键问题。为了解释好这个问题,他绞尽脑汁,想了很长时间。他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理由,既能用毛人凤的话阻止刘峙的行动,还得让刘峙认为毛人凤在真心帮他。

虽然陈楚文再次搬出毛人凤让刘峙心里大为不爽,但他又感觉毛人凤的顾虑确实在理。

“那按照毛局长的意思,看来我们只好放掉李婉丽了?”稍加停顿,刘峙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说了一句看似不痛不痒、十分随意的话,却是在套取保密局的态度。

“刘总司令,毛局长可没这个意思。”陈楚文按照自己的腹稿在引诱刘峙上钩。

“那是什么意思?”

“毛局长说了,不审不等于就能放人!不审,只要人在,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把事情搞清楚,到那时候,她不承认也得承认,这就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将人放走了,事情可就难说了,就是今后把案子搞明白了,人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所以说,要是谁现在向刘总司令提出来放人,谁就有问题,他定是在帮李婉丽甚至她的共党帮凶们逃脱罪责!”

事先,陈楚文对自己说出的这段话早已做了精心设计。他要通过这段话达到一石两鸟的目的,一是要用毛人凤“无可辩驳”的话说服刘峙,二是让刘峙听完之后,不敢再隐瞒国防部给他打电话要求放走李婉丽的那个人。

刘峙听完陈楚文的话,面无表情地瞪眼盯着陈楚文好长一阵,这让立在刘峙办公桌前的陈楚文平添一丝恐惧。

正当陈楚文被刘峙盯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的时候,刘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陈楚文一头雾水。

“高,高,毛局长真是个高人!戴老板罹难后,众人明争暗斗希望坐上他那把交椅,最后是人凤老弟如愿以偿,看来委员长没有选错人!”

“刘总司令,此话怎讲?”陈楚文知道刘峙这个人城府深邃无底,经常不是正话反说,就是反话正说,所以一时不敢搭话,只能求他自解。

“还真有人打电话来要我放了李婉丽!”刘峙突然收住笑意,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刘峙起立,陈楚文不敢怠慢,也急忙笔直地站起。陈楚文这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紧随刘峙的话茬,去追问打电话的是谁。要是急不可耐慌忙去打探的话,陈楚文就不是现在的陈楚文了。经历过无数大小关隘,在刀尖上舔血的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他总结出一条法则:在上峰面前,越是自己急于想知道的事,越不能急于打听。他深信一个道理,给上峰留空间和余地,就是给自己留空间和余地。

刘峙同样在心里琢磨,搞情报出身的陈楚文一定会向自己询问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甚至可能是毛人凤授意让他来打听。可是站得笔直的陈楚文紧闭双唇,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陈站长,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吗?”刘峙坐了下来,他摆手示意陈楚文坐下,然后笑眯眯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总司令,如果您认为可以告诉我,卑职愿听您指教。若您认为不该给我讲,卑职绝不打听!”陈楚文回答得滴水不漏。

刘峙绕来绕去和陈楚文兜圈子说话,其实他也在心里反复斟酌,该不该说出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的名字。见到陈楚文之初,刘峙并没准备讲谁来的电话。当陈楚文祭出毛人凤的狠话后,刘峙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刘峙知道,保密局长毛人凤何许人也,那可是在老头子面前专门整理和汇报别人黑材料的人。如果自己不说实情,他的鹰犬陈楚文一定会千方百计四处打探,然后把打探出的情况添油加醋地报告上去,到那个时候,处于被动的他就有口难辩了。

“是南京国防部的人打来的电话。”刘峙自言自语,说话的同时瞄了一眼陈楚文。

陈楚文仍然纹丝不动。

狡猾的陈楚文知道,这时他脸上表情的一点异常都会被阅人无数的刘峙察觉,说不定他再也不会吐出下半句话了。

刘峙默默停了一会,终于说出了打电话人的名字。

“打来电话的人是国防部参谋次长刘为章。”

听到“刘为章”三个字,陈楚文头顶上宛如响了一声炸雷。此前,毛人凤和他自己都猜测此人是作战厅厅长郭如桂,绝对没有想到竟是官阶更高的刘为章。

“刘为章怎么会打电话?!难道自己错了,毛局长错了,杜聿明也错了?”陈楚文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国防参谋部的总长是顾祝同,接下来就是次长刘为章了,此人要是有问题,那么党国就再无任何秘密了。

“陈大站长,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你这次来就想知道这些,请你赶快回去向南京毛局长报告吧。”

刘峙早已看穿了陈楚文。

刘峙两眼盯着陈楚文,心里有种释然的感觉。他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至于这烂摊子如何收拾,那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了。刘峙知道陈楚文肯定会向毛人凤禀报,那样更中他的下怀,下面就没自己的责任了。尽管被刘峙看穿,陈楚文并没感到丝毫难堪,心中反而有种淋漓畅快的感觉。他不但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秘密,而且还是一个他原来想都没想到的惊天秘密。

不疼不痒地寒暄两句后,陈楚文退出刘峙办公室,马不停蹄赶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后,陈楚文快步扑向桌上的红色电话机。

“毛局长,毛局长,我是陈楚文——”

“慌张什么,慢慢讲!”

“毛局长,刘峙,不,给刘峙打电话的,国防部的那个人我问到了。”陈楚文心情太过激动,说话时几乎语无伦次。

“是郭如桂吧?”毛人凤自信满满地对陈楚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