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超级炸弹(19)

这句话虽然说得有些刻薄,但杜勒斯是听懂了,他点点头:杜威和他确实有这个心态,虽然总目标是奔着体面和平去的,但总想着自己还有点本钱,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好歹还想赢几次和轴心谈判更好的条件,谁知道每况愈下,连视为最后武器的曼哈顿工程都被硬生生推迟了。

“媒体这么说,自然有媒体的道理,胡佛局长不管么?”

“他管不过来,确切地说,是有人给他施加压力,他没法管太多。”

秘书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给胡佛施加压力,但杜勒斯很快就能想明白:除了国会山这批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恐怕没有别的人。

如果是以往,胡佛不太会搭理太多议会人物,但现在杜威支持率如此之低,别说连任,就连是否能完成当下任期都成了奢望,胡佛的心态不可能不随之发生变化,如果他不想跟着杜威一起完蛋,最好还是和杜威政府切割开来;另外,现在不但是胡佛要和杜威切割,所有能想办法与白宫和参联会切割的人群都在想办法,哪怕美国投降这个决策最后要下,要通过国会表决,这些议员们也要给选民们塑造这样一个形象——这场战争是总统带领将军们打输的,国会尽到了一切责任,我们和民众一样都是被政府蒙蔽的……所以,如果要在条约上签字,请不要怪我们!

杜勒斯恨得牙痒痒,但他知道光情绪渲染显然没什么用——你和墙头草讲道理还不如和他讲风从哪里来比较恰当。

杜威的精神状态已完全不行了,虽然强撑着没有去医院,但整个人精神恍惚,显然受外面层出不穷的口号刺激得不轻——现在不但民众攻击他、反对党攻击他,就连本党议员和党团见了他也如同躲避瘟疫一样,仿佛杜威这个人是以个人身份前来担任总统一样。

唯一能令他感到慰藉的大概只有中国学者胡适和中国驻美大使魏道明一起在这个时候来探望他,1942年以前胡适本来是中国驻美大使,后来因为国内政坛排挤而辞去职务,然后在纽约从事有关学术研究,继任的魏道明无论资历、声望和能力都无法与胡适相比,但因为重庆当局发来电报要求他们向杜威进行说服,两人最后就约定一同前来。

实际上蒋介石在杜威身上下的本钱是不小的,不但当初出政治献金支持杜威选举,现在还希望能在杜威内外交困、难以为继的前提下为他打气,魏道明的劝说是礼节性的,除了给予安慰,实质性的内容中国也拿不出来。

胡适的讲话则更有针对性一些:“总统先生,在目前这种局面之下,您幻想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必须有所取舍。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认为美国有很大的潜力和发展余地,如果能不计较个人得失为国家保留元气,短时间内可能因声誉下降而形象大损甚至被迫退出政坛,但10年、20年之后的美国人民是会感谢您的,您毕竟年纪不大,哪怕再过20年也就是60岁,还有重新复出的可能……”

这些劝解对杜威而言的作用其实不大,他现在已尽可能不去想今后怎么办的问题,但看国会山的意见,一旦他签署了这个条约,说不定将来还有追究他责任的可能——当然不是因为签条约而追究,是因为其他方面而追究,要想寻找岔子总是找得到的。

他礼貌地送走了两人,回头继续等待杜勒斯的消息,现在只有杜勒斯还能继续和他站在一起。

杜勒斯的专车终于穿过重重拦截到了白宫门口,这里几乎被示威的民众围困得水泄不通,杜勒斯掀开车窗窗帘向外看,估计至少有2万之众,除了示威人群之外,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民众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

白宫警卫、国民警卫队如临大敌地看着示威民众,但整体局势还算可控,民众除了打标语、高呼“杜威下台”的口号外,最激进的抗议也不过就是向白宫投掷了几块石头。

看到汽车前面美国国旗标志和国务院的身份,示威人群顿时来了兴趣,“呼啦”一下涌了上去,将杜勒斯的专车团团围了起来,警卫们有心想要来救援已被远远隔离在外,眼看警察们快要和人群动手,杜勒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视秘书惊恐万分的拦阻下了车。

几个记者眼前一亮,顿时挤了过来,“杜勒斯先生,杜勒斯先生,能不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和大家说几句话。”

“可以!”

迟早总是要面对民众的,这么拖着不办也不是件事。

“听说您和德国方面去接洽停战条件了,条件很苛刻吧?”

“确实有点苛刻,很难令人接受,所以我们还要再深入谈……”杜勒斯不慌不忙地表示,“战争打了4年,不可能只靠谈4天就有结果。”

“德国方面是不是要让我们赔偿3000亿美元?”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杜勒斯反问道,“我才刚刚和德国人接洽,你们怎么连条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外界都在传,您只要告诉我们,这是不是真实的?”

“不,这不是真实的,首先,德国确实提出了赔款请求,但政府目前并未答应,还要继续磋商;其次,就算德国人开口,数字也没有3000亿美元这么恐怖,比这个数字要低得多,我连低得多的数字都不想接受,怎么会接受3000亿这样荒诞不经的数字呢?最后,所谓人均2000美元,确实在赎回夏威夷平民身上花了这些钱,但却是用美利坚滞销的物资冲抵的,政府挽救了成千上万的人民,你们接回了成千上万的同胞,怎么能单纯用经济价值来衡量?人世间最可宝贵的就是生命,假如你们现在被日本人扣押在夏威夷岛上朝不保夕,你们是希望政府出2000美元搭救你们还是希望政府对你们不闻不问?”

这几句话还算平和,就算是游行示威的人群听了也只能点头:不管怎么说,政府总算是拼命在搭救民众。

“那德国究竟提出了什么样的苛刻条件?要求我们赔款多少?”

“这是外交机密,恕我无可奉告,但最终条款达成后,我们会递交国会逐条审议,只有议员们表示认可,政府才会与轴心集团签署和约……这是合众国的民主决定的,不是杜威总统或者某些人私下能决定的。”

这句话表面上是杜勒斯在表示遵循民主意见,实际上是对国会那堆墙头草的反击——你们想撇清关系,没门!不经过议员们多数同意,政府是不会签署条约的。

“不能透露具体,能不能大致描绘一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德国人索取了什么代价?”

“这样吧。”杜勒斯对一个穷追猛打的记者说道,“阁下如果是德国代表,打算开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