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希腊人、萨拉森人和法兰克人的军事力量

不论专制君王使用哪些头衔或是断言他有哪些权利,唯一的依靠还是武力,用来保护自己对抗国外和国内的敌人。从查理曼大帝时代到十字军东征,整个世界(我没有将遥远的中国算在里面)为3个主要的帝国或民族所占有,就是希腊人、萨拉森人和法兰克人,相互之间经常发生争执。他们所具有的军事实力,取决于勇气、兵法和财富,以及是否服从掌握最高权力的首长,毕竟首长可以运用举国之力下令发起作战行动。希腊人在第一个因素勇气方面远落后于对手,至于战争条件的第二和第三个因素,会优于法兰克人,而与萨拉森人在伯仲之间。

(一)希腊人的水师和对地中海的控制

希腊人富有资财,能够花钱买得穷困民族的服役,维持一支水师,保护漫长的海岸免受敌人的骚扰。君士坦丁堡从贸易获得互惠的利润,可以用黄金换来斯拉夫人、突厥人、保加利亚人和俄罗斯人的流血牺牲,凭着他们作战的英勇才有尼西弗鲁斯和齐米塞斯的胜利。要是带着敌意的民族过于靠近边界而对帝国产生压力,就会将他们召集起来对更为遥远的部落安排协调良好的攻击,以防卫国家的安全以及实现和平的愿望。控制地中海从塔内斯河口直到赫拉克勒斯之柱,这是君士坦丁的继承人一贯的主张,通常他们的这一目的可以达成。他们的首都储备着充足的海上补给品和技术熟练的工匠,希腊和亚细亚的地理位置、绵长的海岸线、深入的海湾以及众多的岛屿,使得臣民习于航海术的训练和操作,威尼斯和阿尔马菲的海外贸易为帝国的舰队供应所需的海员。

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和布匿战争的时代以来,造船的技术已经式微。对于君士坦丁堡的造船者而言,如何构建巨大的机具,能够安排3列、6列和10列的划桨,上下交错运动,不致产生相互的干扰,这些技术都已失传,就是现代的工程师也无法了解当年的状况。[111]拜占庭帝国的“德洛摩尼”[112]就是快速帆船或轻型战船,只有双层长桨,每层安装25排座椅,每个座椅有2名划桨手,分别操作船只两边的木桨。此外还要加上船长或百夫长,他们在作战时由持甲扈从陪同站在舵楼甲板,2名舵工负责操舵。2名军官位于船首,1名处理船锚的升降,1名负责指定目标,操作液体火的喷管用来对付敌船。全体船员在这门技艺发展的早期,同时履行水手和士兵的双重职责,配备防御和攻击的武器,像使用在上层甲板的弓和箭,也可以从下层桨架的射口中用长矛刺杀敌人。有时所造的战船体积较大而且结构更为坚固,这种情况下战斗和航行的工作就要加以律定,配置70名士兵和230名水手。但是水师的主要部分还是轻型船只,体积的大小以易于操控为原则。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马利亚海岬自古以来白浪滔天,很容易发生海难事件。一支皇家舰队只要在陆地上将船运过5英里的距离,就可穿越科林斯地峡[113],免于绕过伯罗奔尼撒半岛饱受风涛之苦。

从修昔底德时代以来,海战战术的原则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一支分遣舰队的战船前进接战时,仍旧摆出新月形的阵式,冲向对面的敌军,想尽办法要用尖锐的船首撞角冲击对手柔弱的船舷。用结实的木材建造抛掷石块和标枪的弩机;安置在甲板的中央、用吊杆举起装着武装人员的篮筐,能有效地登上敌舰实施肉搏战斗。现代的海事手册胪列各种信号的术语,不仅明确而且详尽,要是用古代指挥旗的位置和颜色来表示就不够精准。在漆黑的夜晚,追捕、攻击、停止、撤退、突围、列阵的命令,都是通过领导的旗舰用灯光来传达。陆地的烽火信号在高耸的山岭之间传送,8个烽火站的传递线可以控制500英里的空间,萨拉森人在塔尔苏斯的敌对行动,几个小时之内可以通报到君士坦丁堡。[114]

希腊皇帝为了占领克里特岛,军备整建的工作进行得非常详尽周密,从而可以估算出他所具有的权势和实力。一支舰队有112艘战船以及75艘潘菲利亚型船只,建造的地点是在首都、爱琴海的岛屿以及亚细亚、马其顿和希腊的海港。载运3.4名水手、7340名士兵、700名俄罗斯人,加上5087名马尔代特人,这些马尔代特人的祖先是从利巴努斯山区迁移过来的。每个月要支付的费用是3400枚金币,大约是13.6万镑。所有的武器和机具、衣物和亚麻布、面包和饲料,以及各种补给品和器皿,列出的清单更是数量惊人,使我们对皇帝的想法感到不解,因为如此大费周章去征服一个蕞尔小岛实在说不过去,要是用来建立一个兴旺的殖民地倒是绰绰有余。

(二)希腊人的军事特性和战术战法

希腊火的发明并没有像火药那样对战争艺术产生革命性的影响,这种液体的易燃物质救了君士坦丁的城市和帝国,运用在围城作战和海上战斗会产生可怖的效果。但是希腊火很少会得到改进也不容许有更大的发展,古代的作战机具像各种弩炮以及攻城锤和撞车,在工事筑城的攻防作战中仍旧发挥很大的功效。决定性的会战不可能使一列步兵喷出快速和浓密的火焰,敌人使用火攻时,穿着的铠甲同样无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钢铁仍旧是带来毁灭和保证安全最常用的工具,10世纪的头盔、胸甲和盾牌,无论就形式还是实质而论,与用来庇护亚历山大或阿喀琉斯同伴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现代希腊人的习性不像古老的军团士兵,能够持续忍受沉重的负担,他们把铠甲放在伴随行军的轻型车辆上,等到敌人接近,才在仓促的状况下,很勉强地忍受这种可以保护自己的累赘。他们在攻击时使用的武器有军刀、战斧和长矛,但马其顿长戟的长度只有12英尺或肘尺,比起长矛要短四分之一,使用起来更为方便。西徐亚和阿拉伯的箭矢极为锐利,作战时使人印象深刻。

历代的皇帝都叹息射艺的式微,给国家带来不幸和灾祸,不仅劝说还下达命令,鼓励习武的年轻人,要求他们在40岁以前,孜孜不倦地勤练弓箭。队或团通常有300名足额的士兵,一般而言纵深最大是16列而最小是4列,利奥六世和君士坦丁七世的步兵采取中庸之道成8列。骑兵的冲锋基于合理的考量编成4排,敌方的战线即使能够挡住前排的冲击,也无法抵抗最后一排马匹的压力。要是步兵或骑兵的纵深或队列成倍增加,这种谨慎的部署方式泄露出一个秘密,那就是部队的作战勇气已经出现问题,可以很明显看出战线的人数已经增多,但是其中只有一支精选的队伍,敢与蛮族的长矛和军刀进行交锋。会战的序列根据地形、目标和敌军状况有各种不同的变化,经常运用的部署是采取两线再配置加上一个预备队,能够提供持续不断的获胜希望和战斗资源,这符合希腊人的性格作风和判断方式。在战败失利的情况之下,第一线从第二线所留的间隔中后退。预备队分为两部分,转向侧翼增加胜利的机会,或者是用来掩护撤退的行动。拜占庭统治者对于宿营和行军、训练和操演、敕令和典范,都已制定出权威的规则以资遵行,至少在军事的理论方面都已完成。[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