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发现使命(第5/5页)

在谈到派希特勒首次出席本党会议时,麦尔上尉后来有些沾沾自喜地声称他是希特勒的精神教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其实在精神方面扮演着启发激励希特勒的角色者另有其人。他就是生活清苦,享有很高声望的知识分子迪特里希·埃卡特。希特勒通过德国工人党遇到了埃卡特,他后来对希特勒产生了深刻影响。埃卡特被视为德国工人党独一无二的智囊人物,是一位放荡不羁的诗人,有时兼做新闻记者。他曾经翻译过亨利克·易卜生的剧本《培尔·金特》,并将其搬上舞台,一时名利双收。埃卡特是一位狂热的反犹太主义者,出版一种反犹周刊,名为《浅易德语周刊》(Auf Gut Deutsch)。埃卡特长着一双明亮的蓝眼睛,高额头,完全秃顶,在慕尼黑文学艺术家聚居地施瓦滨区的咖啡馆文化圈中堪称一位崭露头角的人物。尽管他酗酒、吸食吗啡(这使他55岁过早去世),却仍然被奉为反犹太种族主义运动的引路圣人。有一次他在谈到德国工人党这个刚成立的政治党派时说:“我们需要一位听到机关枪的‘嗒嗒’射击声还能面不改色的领导人。……最好是一位具有演讲鼓动能力的工人……当有人抡起椅子向他砸去时,他也不会退缩逃跑。他必须是一位单身汉,这样我们就可以赢得妇女的支持!”57以上这段话似乎描述的正是从前当过勇敢的跑步传令兵,而后来又对政治发生兴趣的希特勒,各项条件几乎样样不差。埃卡特终于认为他苦苦寻找的那个人正是希特勒。

希特勒本人后来常说,埃卡特很快成为其思想发展道路上的“北极星”,确立了他的反犹太主义信念,将他引荐给慕尼黑的波希米亚式自由社交圈和上流社会社交圈。埃卡特带着希特勒这位崭露头角的政治家第一次乘飞机飞往柏林,并将这位未来的独裁者引荐给社会名流,其中就有大名鼎鼎、腰缠万贯的钢琴生产商埃德温·贝希施泰因。贝希施泰因后来成为一位热情的资金赞助者。更重要的是把希特勒引荐给了他的太太海伦娜。当希特勒被关进兰茨贝格监狱时,她经常亲自去探望他(“真希望他是我的儿子。”她曾经这样说道)。58她还送给希特勒一个用皮革做成的打狗鞭子。希特勒一共从女性崇拜者那里收到三个这样的打狗皮鞭。每当他在慕尼黑市内到处走动,手里就拿着一个这样的皮鞭。

希特勒刚刚参与党派政治活动时,还遇到另一个机会,可以通过白纸黑字来展示自己新发现的雄辩鼓动之才。1919年9月,麦尔上尉收到了一封由阿道夫·杰姆里希写来的书信。此人也曾是慕尼黑大学历史与政治课程培训班的一名学员。他要求麦尔在“犹太人问题上”给予更多的指导。麦尔将那封书信转交给希特勒(当时他还是陆军二等兵),指示他负责回信答复。

希特勒在接近1000个词的回信中写进了不少内容。他第一次用书面语言的形式表述自己根深蒂固的反犹太主义立场,阐明了一些重要观点。后来这些观点奠定了他那些反犹太主义政策的基础,其影响贯穿在他政治生涯各个时期,从平步青云,到大权独揽,再到建立第三帝国,实施大屠杀,直至1945年他在柏林秘密地堡里自杀前写完最后的《政治自白书》。

希特勒在回信中表述了一些在欧洲广泛流行的反犹太主义陈词滥调,尤其是巴伐利亚流行的种族主义思想。同时他的思想观点还带有逻辑分析特色和极端主义特点,这使他写给杰姆里希的回信与众不同。希特勒反对“带有感情色彩的反犹太主义立场”,因为他表示那样的立场是纯粹的个人情绪化立场,只能导致集体迫害,因此在政治上毫无意义。他选择的是以事实为依据的“理性的反犹太主义立场”,这种立场可以在制定政策上发挥作用。他声称,犹太教不是一种宗教,只是种族立场。犹太种族就好像生活在大多数种族文化机体上的一个蚂蟥,因为犹太种族的整个存在理由就是“围着小金牛跳舞”,为的是积累财富。他断言,魏玛共和国的领导人完全受制于犹太人的金钱;正是犹太人出资赞助针对反犹太主义运动(意指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党派)的不义之战。“犹太人的力量就是金钱的力量。这种力量以利息的形式在他们手里不断增长,迫使其他民族背上极为危险的枷锁。”在体现其早期将犹太人比喻为疾病和寄生虫这一倾向的书面文件中,希特勒曾经把犹太教说成是“种族肺结核”。他写道,对于这种威胁所做出的理性反应必定是“展开全面的合法斗争,取消犹太人的特权”。

希特勒在那封长信中继续写道,德国需要一次“复兴”,但是不负责的新闻界(指犹太人控制的报刊)使德国无法向前迈进一步。他断言,只有通过“领袖人物”的坚定努力,德国才能再次觉醒。由此可见他心中怀有的救世主情结。他对“犹太人问题”提出的简单解决方案令人胆寒地预示着20多年后陆续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反犹太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完全彻底地消灭一切犹太人。”

通过其恶毒用心以及直言不讳的残酷措施,同时也可以从那封写给杰姆里希的书信中清楚地看出,到1919年末,希特勒的反犹太主义立场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甚至在希特勒登上官方政治舞台之前,那封书信也明确地反映出,一旦大权在握,希特勒会认真考虑实行的种种激进措施。现在希特勒已经30岁,正准备展开对高层权力的不懈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