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4/4页)

贾氏与李固正在酣然梦乡中。

燕青和楚红来到贾氏卧房门外时,两个贼人刚睡了一个来时辰。燕青侧耳听了听房内的鼾声,就轻轻地去拨弄门闩。燕青办这种事不太在行,门闩总算拨开了,却弄出了些许响动。

李固可能是听见了响动,似醒非醒地翻了个身。

兵贵神速,燕青、楚红毫不犹豫地疾步闯进房中。

这一下,贾氏、李固是真的全被惊醒了。李固睁眼喝问了一声,是谁?燕青短刀一闪逼在他的喉头上,厉声令他不许喊叫。楚红手上的匕首,亦同时抵住了贾氏的胸乳,将贾氏的一声尚未及出口的惊呼生生地给吓了回去。

李固借着由门外透进的一丝惨淡月光,定睛辨出来者乃是燕青,通体一凉,竭力压抑着恐慌,颤声道,原来是小乙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是不是缺钱用了?需要多少只管说来,我李固无不从命,马上便给。

燕青怒目相视道,你马上便给?这卢府是你这狗奴才的吗?

李固忙改口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府上的东西我绝不敢擅动。是不是你燕小乙想回来?可以可以,我可以搬出去,我马上走。

燕青冷笑道,你走?你想走哪里去?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吧。

看这架势,李固知道,现在再怎样乞求哀告,企图让燕青放过他和贾氏,也是没有指望的。遂横下心来,决定与燕青拼了。于是他冷不防地就张开嘴,大喊一声,来人哪!

燕青岂容得他放肆,不等李固一个“来”字喊完,就敏捷地顺手从旁抓过一团东西,呼地塞入其口中。他正欲奋起挣扎,被燕青一个擒拿招式反扭了双臂。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李固昏厥过去,哪里还动得了一下。

随后,燕青撕被单为绳索,将只穿着内衣的李固和贾氏从被窝里拖出,双双捆了个结结实实。那贾氏的鸟嘴,也用布团堵了。

贾氏自睁眼一见被燕青带人堵了被窝,心里便明白了事情的结果会是如何。所以她只是木然地任凭燕青、楚红摆布,没做任何徒劳的哀求和挣扎。

顺利地生擒了贾氏、李固,燕青又想起一件事。让楚红点燃了蜡烛,燕青挥毫留书一封,声称奉主公卢俊义之命,特委派府中的老管事暂时署理府中日常事务。府里的所有房地、田产契约,以及既往的账目等,从即日起一律予以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否则性命难保。

然后,燕青让楚红看住贾氏、李固两个狗男女,自去院里收拾了一辆马车。其间有两个巡夜的家丁发现了动静,踅过来查看,被燕青轻而易举地制服。

一切安排停当,燕青带人将贾氏、李固从卧房里揪出,各自装入一个大麻袋,扔到马车上,只作是从城里采买的什么货物。此时天色已亮,城门洞开。燕青等人即扮作商贾,赶着马车从容地通过了城关,扬长而去。

楚红目睹燕青在整个行动过程中,真个是胆大心细,机智勇敢,一举一动间皆充溢着令人可资信赖的英雄气概与魅力,心底里对燕青的爱慕之情,又不知不觉地增添了几分。

那卢府的老管事及一干家仆,天亮后得知了夜里发生的事,尽皆惊惧不已,不知燕青将贾氏、李固劫去了何处,亦不知燕青如此强横行事有何来头。欲待报官,又怕遭到报复,只得且依燕青所嘱,暂时维持着府上的事务,等候燕青或者别的什么人来处理善后。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座在大名城里显赫了几代的卢府,是已经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那些家丁、杂役、婢女、丫鬟等,便都开始做另讨生路的打算。种种混乱状态不必细述。

燕青、楚红将奸夫淫妇押解至梁山泊后,宋江命将其绑缚于忠义堂外的两根木桩上,交由卢俊义亲自处置,并传众头领均来堂前,观审助威。

卢俊义想到自己的几代家业,竟被这两个畜生毁于一旦,且逼得自己不得不落草为寇,满腔的悲愤仇恨如岩浆喷涌,戟指着二人切齿痛骂一番,便手执利刃上前,活活地将二人的心脏剜出,喂了围转在一旁的一条大猎犬。

李固自一见到卢俊义,就哀号不已,将一切阴谋策划的责任统统推到贾氏身上。待卢俊义铁青着脸执刀走近时,他已恐骇得几乎半死,稀屎浑尿屙满了裤裆,令人看得十分鄙夷。倒是贾氏,从被燕青、楚红擒住,到被卢俊义开膛剖心,始终紧闭双目,面如冰石,一言不发,一声未放,令梁山泊的头领们感叹道,这淫妇还真是有点胆气。

行刑毕,众头领齐向卢俊义祝贺。宋江当即召集众头领进入忠义堂议事,宣布任命卢俊义为梁山泊副总头领。在此之前,宋江已将这层意思单独对卢俊义谈过。卢俊义起初以为宋江是客气,坚辞不受,言称卢某只求有寸地栖身,能在宋大哥帐前听命效力,已是感激不尽了。后来见宋江确是诚心诚意地请他做山寨的副帅,心里十分感动,才欣然应诺下来。

山寨里的重要头领,如林冲、关胜、杨志、武松、董平、秦明等,亦由宋江、吴用事先打了招呼。众头领一来出于服从宋江命令、维护宋江威信的习惯,二来皆素闻卢俊义声名威望,三来亦觉如此安排确乃平衡山寨权力分配之善策,对这项决定均表示坚决拥护。

听宋江宣布过任命后,众头领们由林冲、关胜带头,齐声向卢俊义敬贺,宣称我等愿在宋江、卢俊义两位哥哥的统率下,替天行道,共创大业。就这样,卢俊义便在这梁山泊里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燕青亦被委以步军头领之职,列座于堂侧。至此,梁山泊主要将领聚齐了三十六名,恰好为天罡之数。

简短的会议开过,宋江设了大规模的宴席,招待卢俊义和燕青。众头领皆来作陪,兴高采烈地从申时一直喝到戌时方休。

宴会散后,燕青送卢俊义回到住处,卢俊义让燕青再陪他坐一会儿,就命小厮又备了些蔬果酒水,两人相对而坐边酌边聊。这一番变故,对卢俊义和燕青两个人来说,俱感到有沧桑之巨。燕青知道卢俊义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卢俊义肚子里自是有许多的思虑,但一时也不便多说。因而这两个肝胆相照的汉子,此时坐在一起,竟是饮得多而说得少了。

是夜,卢俊义和燕青皆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