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对党和政的不同意见(第3/5页)

几个朋友为预防将来及祈求长久和平之计,有所商量建议,下面摘节膺白的日记:

十九年十月七日李石曾兄到,乃继续昨晨所谈各节,复为具体之讨论,予允待蒋先生返宁,赴宁访问一次,石曾并同意我所提各点:(一)蒋先生兼全国剿匪总司令,汉卿(张学良)副之,欲变换方向,引导至有用之地也;(二)党部按照民十六予所提纵面横面两层改组法,切实断然改组;(三)为中央与地方之切实合作起见,予供献“参政院”办法;(四)为政府与人民之切实谅解起见,予以为可用“最高经济会议”机关解决之。果如是,则党政军三者均有相当之改良办法,或可渐引政治入轨,而保持较长岁月之和平。

十九年十月八日李石曾、张公权二君先后到,共午餐,并商决:由予起草对时局改良党、政、军三项办法。又决议由公权担任调查内战间接损失,由予担任转托湛侯调查直接损失,拟编一册《内战之所得》,广为分送,为大大的和平运动,期以半年内完成。

这次膺白由莫干山回沪,系由石曾先生之电促。石曾先生是中央执行委员,他要膺白同往南京,以为膺白可向蒋先生说话。膺白拟行而终未行,建议稿交给石曾先生带去。

公权先生甫自海外归国,他看了世界情形,对本国有不少感触。在欧洲时,他有信给膺白历述所感想,及梦中与膺白剧烈讨论政治情形,他所看到是属于财政金融经济方面的事。从外国回来,对本国特别焦急而热心的人很多。可惜中国的政治和社会是一磨人洪炉,渐渐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终至壮气萧然而止。他们预拟的小册子一直无暇着手,不到一年,东北的外患就逼上来了。膺白在拟议的一个月中,作了一篇《祈祷和平》之文,因次日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纪念,这篇文章交由石曾、公权二先生送登上海《申报》《新闻报》《时报》《民国日报》《时事新报》,同日登出,是从来稀有之事,可见当时一般人厌恶内战的心理,拥护这个主张。艺员程砚秋正上演一个剧本,以“苛政勐于虎”故事为背景,初名“荒山泪”,一时亦改称“祈祷和平”。

以下节录膺白《祈祷和平》之文,原文见十九(一九三〇)、十一、十,上海各大报。

……本年国内战起,战线之长,在近代世界战史上,除欧战外无可与匹。战争之烈,在国内战史上亦少其例,双方死伤总数达三十万人之巨,而战地人民之伤亡流离者,当什百倍于斯。铁路交通一项,据专家估计,谓合营业损失与车辆车轨之破坏损失,当在六七千万元之谱。农产品中之烟叶一项,谓豫鲁皖三省,当烟叶收割之期,正战事剧烈之日,其损失当在二千万元至三千万元之间。其他津浦沿线之中兴煤矿,与平汉沿线之六河沟煤矿,均因军运频烦,无车运货者几半年……呜呼,吾国自前清末造以还,外受甲午庚子两役割地赔款之巨创,内受二十余年或间或续之内战影响,举凡国家财政,社会经济,两俱枯竭。国力之疲,已如风前之烛,其犹赖以不灭者,实因不得已而放下一切进展政策,过极消极的苟延残喘生活。明知产业落后而无力开发,明知教育落后而无力普及,明知水陆交通不备而无力振兴,如斯而已矣!为问尚能经此巨大之牺牲耶?

若举此次因战事而死伤流亡之数百万兵民以充建设事业之工役,因战事而直接间接损失之数十万万财力,以充建设事业之经费,吾敢断言总理二十万英里之铁路计划,南北两大港之工程计划,至少已实现过半。言念及此,不能不痛心疾首于轻言启衅,任意挑拨者之无良。今幸军事告终,重告统一,国人经此极度之创痛,切望朝野共同觉悟,务保持全国之统一,以求得长久之和平……

膺白十九(一九三〇)、十、七日记所言党政军三者改良办法,除上面已录其对党改组方案外,兹录其对政治军事办法草稿如下:

政治

(甲)中央与地方扩充国民政府委员名额,除中央各部院最高长官为当然委员外,各省区主席得特保一人为委员。国民政府会议分大会常会两种:常会每周一次,限于各部会长官,得就各项专门问题从容讨论;大会每月一次,连各省特保委员全部出席,以便一切大政尽情公开,并求得中央与地方之切实谅解。

(乙)政府与人民训政时期,国会未立,政府与人民之间,无一可以沟通声气之机关。似应特设一机关,由政府认为合理之组织团体,农工商学各界,各选代表,与中央党政两方所派人员,共同组织。举凡国政中最荦荦大者,如外交案件之解决,财政出纳之实情,经济建设之计划等项,悉使有共同讨论共同参与之机会。

军事

(甲)军费问题前次召集编遣会议,拟实行节省军费,不料枝节横生,演成今次(阎冯)大战,虽原因众多,而编遣之不能急切施行,亦一明证。惟今日军费二十倍于政费,不能不设法核减。窃以此次大规模之持久战后,死伤逃亡为数必巨。政府对国家对国民之良心责任,似应速下严令,各师缺额暂不准补,然后由中央派员点验,实额实饷,所有师旅待遇及名称不妨仍旧,以安军心。如此则枝节不生,而军费最少当可减三分之一。

(乙)军纪问题在长时期之极度紧张以后,一旦忽告和平,军纪必然弛懈,不知中国今日,同袍应尽之义务正多正急,现在杀人放火,掳人掠城之事,无地不有,无日不有,故剿匪问题已成为全国上下无南无北之共同切望。似应由中华民国海陆空军总司令兼全国剿匪总司令,中华民国海陆空军副司令兼全国剿匪副司令,划分区域,命各路总指挥分任一区,限期肃清。肃清后再有匪患,则各该区内之最高指挥者科以实际之责任。盖今日各地之土匪,既非一县长所能防,亦非一省主席所能了。全国标榜建设已二年余,而向建设方向开步走之第一步,即为此匪患所阻。同时内政设施亦宜相辅而行,所有农工运动、租税征收等等,勿操之过切而为渊驱鱼,亦属切要之图。如此,军事动作之方向,一转移间,不独国家蒙其庥,而民心之归附必如水之就下。(十九年双十节草)

阎冯战后,各方粉饰太平,除文章系登报公开,其他建议无甚反应。

日本关东军在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九月十八日占领我沈阳,举国震惊而又束手无策,后面我还有专记之文。这时在上海的日本人,亦在积极酝酿扰事。膺白闻蒋先生有辞职之讯,平常他对蒋先生从不劝进,他自己更是一向难进而易退。这次国难当头,出乎意料之外,他写了一封极长的信劝蒋先生不可辞职。他建议:取消训政而早行宪政,与全国人共负对外之责,函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