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告别在子夜(第2/7页)

没一把刷子,如何可以在中原大战那样的超级大战中担当统兵之帅?

宋哲元的刷子叫做“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冯治安师撤离北平是舍,吉星文撤离宛平同样也是舍。

保安队自然比不上正规军,但那宛平城墙也不是豆腐做的,不可能一攻即下,更重要的是,吉星文虽退出宛平,却并没走远,其驻兵处仅与宛平一桥相隔,一旦有事,眨眼的工夫即能赶到,并与城内的保安队形成相互配合。

你香月是老狐狸,可人家宋哲元也很强。

偷鸡不着

 

正面进攻代价太大,而且并无把握,想攻侧背吧,宛平守备森严,同样无机可乘,这可怎么办。

香月龇着牙齿,终于想到了一记损招:偷袭北平!

宋哲元防正面,防侧背,却肯定想不到我会从背后偷袭他。

7月26日,香月调华北“驻屯军”广部大队离津袭平,但广部大队并没有直接搭车去北平,而是走了一个曲线:从天津到廊坊,再至北平。

反正廊坊没人拦他们,由这里中转,可以麻痹宋哲元。

既然是偷袭,除了从背后悄悄攻过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外,最好还要有办法骗开城门。

香月想到了主意:继续利用那个人。

于是在日军还没现身之前,北平守将刘汝珍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竟然是张自忠打来的。

张自忠告诉他,过一会儿,将有日本北平宪兵队从城门经过,返回北平的使馆区兵营。你通融通融,让卫兵放行吧。

刘汝珍犹豫了一下,便问张自忠是否与宋哲元讲过,后者是否知道这件事。

张自忠随口答道,当然,“宋委员长”是知道这件事的。

放下电话,刘汝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他和何基沣一样,虽然官职与张自忠不能比,在对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但他属于赵登禹的部属,与张自忠并无直接隶属关系。

为什么张自忠要越级直接来打这个招呼呢?

放日军进城,可不是小事,万一有什么差错,这个责任放谁身上都吃不消。

刘汝珍想了又想,还是向宋哲元进行了报告。

宋哲元一听,哪有这种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把日军放进城来!

刘汝珍这才知道自己差点被张自忠下套。

这位老兄,也不知道被身边那些门客和“把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他现在不只是下水,那水已经齐腰深了。

香月弄巧成拙,没能赚到,反而使宋哲元提前有了防备。当天,广部大队进是进来了,却中了宋哲元的埋伏,被关门打狗,死伤甚惨,此即“广安门事件”。

这是二十九军继夺回卢沟桥之后获得的又一次胜利,本来已经逐渐下滑的势头猛然回升,重新占据了有利态势。

南苑血战

 

偷袭未成,还吃了大亏,香月自然是又气又恼,终于意识到宋哲元既非呼延灼可比,也绝不是“一联队长之材耳”,双方将对将,是有得一拼的。

此时,朝鲜军龙山师团终于到达天津,这使郁闷中的香月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向宋哲元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对方在两天之内,将北平守军全部撤出。

这个所谓通牒理所当然遭到了宋哲元的拒绝。

7月28日,摊牌的最后时刻终于来到。

香月要咬人了,被他咬上的地方叫南苑。

华北战场,北平为前线,保定为后方,二者之间有两条路径,一为宛平卢沟桥,一为南苑。

在日军的战术课程中,迂回包抄总是居于首位。香月要践行这一战术,切断宋哲元的后路,就必须首先对这两条路径进行攻击。

宛平那里已尝试多次,但宋哲元通过以退为进的方式,在宛平一带添置了重兵,致使日军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剩下来的选择只有南苑。

宋哲元同样知道南苑的重要性。在此之前,他已把“自由人”赵登禹召入北平,原来的想法是以赵登禹守北平,以冯治安攻丰台,但在最后通牒到期的前一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让赵登禹、冯治安二将对调。

赵登禹素有二十九军第一猛将之誉,又是喜峰口大捷的首功之臣,调他来守南苑,足见宋哲元对防守南苑的重视程度。

赵登禹星夜赶到南苑。

由于北平本身的防守任务也很重,所以赵登禹离开北平时,未带一兵一卒,他的打算是将原防区的另一半人马北调至南苑。

防守南苑,得靠这支亲兵部队。

 

二十九军第一猛将赵登禹

不早不晚,一个汉奸突然跑出来坏了大事,他向日本人泄露了这一重大军事机密。

此人名叫潘毓桂,他是当时华北一个比较有名的文化人,因与宋哲元有世交,出任过政委会政训处处长,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摆摆的虚职。

到了后来,姓潘的汉奸嘴脸越来越明显,竟然暗地里替日本人给宋哲元献上了“冀察自治方案”。如此,宋哲元就再也容不得他了,索性连“政训处处长”也给他免了。

在被宋哲元赶出门后,潘毓桂又找到了另外一个靠山,那就是看上去可以跟宋哲元分庭抗礼的张自忠。

张自忠七个把兄弟,潘毓桂赫然在列。

虽然被宋哲元扫地出门,但潘毓桂的汉奸角色倒是越来越职业了,赵登禹要调兵南苑的情报,就是由他出卖给日本人的。

结果增援南苑的那两个团,在半路遭到了伏击,之后全军覆没,仅剩个团长跑到了南苑。

预想中的一半守备力量没有了,赵登禹能指挥的仅为原驻南苑的一个独立旅和一个骑兵团。

随后南苑便遭到了香月的突袭,后者调动朝鲜军龙山师团和步兵旅团对南苑进行围攻,仅数量就要远远超过守军。

兵不足,将也出了问题。

宋哲元是把南苑防守的希望寄托在赵登禹身上的,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赵登禹,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威风凛凛的打虎将了。

众所周知,冯玉祥对老西北军的管制以严苛著称,经常性不发饷银,造成了后来树倒猢狲散,大家都不肯跟着老冯干了。二十九军虽没有达到过老西北军那样大的规模,但其高层来自于原老西北军的各个派系,成分也十分复杂,而宋哲元本人在声望上又远不及冯玉祥,怎样保持军队不散,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过去宋哲元无须为此发愁,因为有萧振瀛在,哪里苗头不对,自然有这个善打人际交道的军师去摆平,等到萧一走,就轮到宋哲元孤零零地坐在前台了。

显然,聚财不分财,肯定是失败的。宋哲元反其道而行之,他分财不聚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