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甘一样的人(第3/10页)

板垣做梦也想不到陈长捷会给他来这一手,步兵竟然还能偷袭炮兵。

几天过后,你再拿着望远镜看,就很难再观察到日军炮位了。这帮家伙自觉地把大炮挪到后面,从此再不敢轻易靠前轰击,而根据炮声判断,其参战火炮数量也比原来减少了一半以上。

这还导致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南方的淞沪会战,日军白天在炮火掩护下发动进攻,中国军队只能夜晚出动,可是北方的忻口战役则不同,双方炮战半斤八两,基本上是谁也不怯谁,于是双方都只能过上了“夜生活”:白天相互对峙,到了晚上,步兵倾巢出动,斗到死去活来。

地面的特种部队占不到什么便宜,板垣只能召唤空中的特种部队。

北方空战,中方即使有那么零星几架飞机参战,也不过是应应景而已。

地面部队曾经看到有一架飞机冒着烟摔下来,起先还以为是日机被打下来了,都欢呼雀跃地上去围观,一看却傻了眼,飞机上面有青天白日徽记,原来是自家飞机被击落了!

这下不是飞机保护步兵,而是步兵得保护飞机了。大家集中重武器向空中扫射,以阻止日机俯冲轰炸,抢救受伤的飞行员要紧。

 

机枪手正在对空射击日军飞机

飞机在天上,绥军再厉害,也没法插上翅膀去逮它们,但是八路军逮到了,这就是阳明堡机场奇袭战。

抓住这些鸟的是除林彪一一五师外的另一个主力师——刘伯承一二九师,更确切地说是这位“红军军神”麾下战将陈锡联所为。

陈锡联想起打阳明堡的主意,其实还带有一定的偶然性。

当时部队正在行军,飞机老在上空飞来飞去,这本来并没什么古怪的,不一样的是,这批飞机会在附近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陈锡联据此判断,周围一定有日本人的飞机场。

派人一侦察,果不其然,日军用于支援忻口前线的阳明堡机场近在咫尺。

阳明堡机场原来还是阎锡山修的,他自己没派上用场,却让鬼子给捡了个现成便宜。

由于这个机场是临时性的,因此修得非常简陋,除了一条跑道,几乎是空空如也,日军航空队占据这里后,也就把它当成个打尖的地方,什么护卫队、铁丝网之类都没有,要不然陈锡联摸过去也不会这么爽。

经此一战,陈锡联共烧毁和破坏日机二十四架,之后,日机便在忻口战场的上空销声匿迹了几天,让前线将士大感轻松。

可是这样的奇袭,并不是天天都有,而且除阳明堡之外,板垣在前沿还有一个临时机场。

看到地面上晋军大炮这么“嚣张”,敢大白天地对着干,日机就拿晋军炮兵阵地作为主要攻击目标,有的阵地因此经常被炸毁。

得换个招了。

陈长捷告诉炮兵,你们白天不要打了,躲到山洞里去,只要留人在外面观测即可,看好哪些地方可能是日军的临时飞机场或起降点。

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再出来,但是每一次出来,炮兵阵地都要进行变换,以免遭到暗算。

终于在一个晚上,陈长捷抓住了机会,晋军大炮朝板垣的临时机场直轰过去。后者完全没有防备,一批日军正准备坐飞机降落,刚好与这顿炮弹粥不期而遇,活色生香,被煮到一块,包括当官的在内,十几个鬼子全都机毁人亡。

机场被炸毁后,板垣出动工兵才勉强修好,但是很快又遭到炮弹袭击,前沿的临时机场怎么也恢复不起来。

由于那一阵日军临时机场连遭打击,飞机损毁较大,并且缺少就近起降点,板垣的空中威慑力也大大降低。

限制了你的长,接下来就要发挥我的长,得让你看看我的特种部队有多厉害了。

陈长捷把所有山野炮和迫击炮都集中到高粱地内,白天黑夜地猛轰一气。

中国大炮由此大发神威,炮兵们脱掉棉衣干都来不及,最后伙夫和马夫也跑过来,帮着一道搬炮弹和擦炮膛。

从太原发出的火车不停顿地向忻口运送炮弹,但仍时时感到不够用,有时一天的炮弹,打到傍晚就没了。整个忻口战役,总共消耗了四万多发炮弹,可以说把太原兵工厂几年生产的炮弹全清仓甩卖给了鬼子。

当时在红沟阵地前三到五里区域内,每天都处于一片火海之中,日军冲锋部队要想通过这片“死亡区域”,不拿死人出来买门票是绝对办不到的。

拿到第一张门票,仍然无法继续通行,陈长捷的第二张门票是奉送的,不过却是阎罗殿的集体参观券。

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除了炮火拦阻起到很大作用外,红沟守军的力战不退,与陈长捷严明军纪也有很大关系。在“陈氏三章”里面,负轻伤是不准下火线的,而如果一支部队牺牲很大,当官的却一个人跑下来的话,那是必斩首无疑的。

一个团长实在吃不消,便打电话给陈长捷,问能不能撤下来休整一下。

陈长捷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准备与阵地共存亡吧,你今天战死,我明天就在太原给你开追悼大会。

也有想侥幸的,一个副团长,左手被打断了两根手指头,可是对照“陈氏三章”,这算轻伤,不能下去啊。这兄弟倒也聪明,他把手上的血抹在了额头上——都打到脑壳了,还能说不算重伤吗?

这位“重伤”的副团长,找了一个士兵作掩护,搀着自己,想混到后方的伤兵营里面去。

那一脑袋的血,当时是骗过了执法队,可是也不知哪个伤兵向执法队举报了。人家是真的受了重伤,自然看不惯这企图蒙混过关的。

执法队马上追过去,验明脑袋没受伤后,乓的一枪就直接把他给撂倒在了路上。

这下子,真没人敢“装”了。

到后来,陈长捷亲自带着执法队把守沟口,检查伤兵,那些底下兵都打光了的光杆团旅长,就算受了轻伤,也都不敢下来,只能继续趴在阵地上等援兵。

渐渐地,陈长捷在红沟的指挥部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叫做“鬼门关”,意思是跨过这道关,基本上就等于踏上了死亡之路,那些吃不消,想下来的官兵则把沟口称为“阎王殿”,陈长捷荣任为“陈屠夫”,只要这个“屠夫”铁笔一挥,执法队抬手一枪,立刻让你魂归西天。

冲啊杀啊,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战死总比挨执法队的子弹强吧。

在北方战场上,从没有人见过陈长捷这样执法严厉到几近残酷的指挥官。连晋军将领都认为陈长捷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主义,倒是不善打仗的王靖国变成了“老成谋国者”。

进入红沟阵地,等于到鬼门关来报到了,吓得从后方调到忻口战场来的部队,没有谁敢归陈长捷指挥,都抢着到左翼或右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