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自贫瘠的农场而来(第3/5页)

结束祈祷后,约翰・惠普尔问道:“你跟我一起来吗?”

“是的,但我们是不是应该等到早晨再去找戴院长?”

“‘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年轻的医生引用道,黑尔觉得这训诫恰逢其时,于是也穿戴整齐。

他们敲开戴院长家的门时,正好是凌晨四点三十分。院长穿着外套,戴着围巾,遮住了里面的睡袍。他看起来没有丝毫惊讶,让两人在书房坐下。“我想,我主上帝已经与你们交谈过了。”他安详地说。

“我们想把自己奉献给奥怀希。”约翰・惠普尔说。

“这个决定至关重要,你们考虑好了吗?”戴院长问道。

“我们经常讨论应该如何为上帝奉献。”艾伯纳说,刚开口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他那苍白的面孔憋得发红,还流出了鼻涕。戴院长递给他一条手绢。

“不久前,我们决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上帝。”惠普尔坚定地说,“我戒了烟。艾伯纳想要去非洲拯救那里生命的灵魂,但是我认为自己应该留在纽约的穷人中间。今夜,我们才意识到我们真正想去的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你们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戴院长追问道。

“噢,不是!”艾伯纳抽着鼻子向他保证,“三年前,听到索恩牧师做关于非洲的布道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你呢,惠普尔先生?我记得你想成为一名医生,而不是神职人员。”

“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医学院和神学院之间犹豫不决,戴院长。我选择了前者,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就可以用两种能力来侍奉上帝。”

院长仔细打量着这两位能干的小伙子,问道:“你们可曾为这个重大的决定祈祷过吗?”

“我们祈祷过。”艾伯纳回答。

“你们得到了什么样的旨意?”

“我们应该去奥怀希岛。”

“很好。”戴院长一锤定音,“今晚我颇受鼓舞,自己也十分想去。但是这里还有我的工作。”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惠普尔问。校园里已经迎来了春日的晨曦。

“回你们的房间,对任何人不要提及此事,星期五我们去见见美国公理会海外传教部的委员们。”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艾伯纳猛吸一口气,显然十分兴奋。

“是的。他们发现,每次柯基・卡纳克阿演讲后,他们总有工作要跟进。”两位年轻人面带喜色,院长注意到了,于是警告说:“这个组织的领导人索恩牧师一眼就能看穿年轻人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实意为基督献身。如果你们的奉献精神不足以让你们投入毕生的精力,那么,就不要浪费伊利法莱特・索恩的时间。”

“我们已经决定奉献终生。”艾伯纳坚决地说。说完,两位年轻人和院长道了晚安。

到了星期五,美国公理会海外事务部的牧师们庄严地走进了耶鲁大学。他们要跟几个被柯基・卡纳克阿鼓动得满脑子憧憬的年轻人见面。约翰和艾伯纳从窗帘后面偷偷注视着他们,“那就是索恩牧师。”艾伯纳小声说道,那位领袖人物又高又瘦,正往外走着。他身上的教士服长及脚踝,围着一条黑色的海狸皮,在身后拖出去很远。他长着浓黑的眉毛,鹰钩鼻子,还有令人生畏的下巴。他看上去像一位法官,两位年轻的学者不禁惶恐起来。

约翰・惠普尔其实没必要害怕,他与伊利法莱特・索恩的会面十分愉快。牧师那张专注消瘦的面孔探向前方,另外四位地位较低的神父则侧耳倾听。给惠普尔的第一个问题十分友好:“你是西康涅狄格州乔舒亚・惠普尔牧师的儿子吗?”

“是。”约翰回答道。

“是你的父亲引导你走上了信仰之路?”

“正是。”

显然,委员会已经准确了解了惠普尔的基本情况:一位直率、迷人、机智的年轻医生,来自一个敬畏上帝的乡村家庭。

“你皈依了吗?”索恩牧师平静地问道。

“十五岁的时候,”约翰说,“我开始严肃地考虑自己的未来,我曾在医学和神学之间犹豫不决,后来之所以选择前者,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认识了上帝。我那时并不觉得自己是位虔诚的青年,虽然我父亲一直告诉教会,说我很虔诚。后来有一天,我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团旋转着的飞沙越转越大,我很确定自己听到一个声音,‘你已经准备好用你的生命来服侍我了吗?’我回答说,‘是的’,随即我就浑身颤抖起来,那种战栗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一团灰尘在我头顶飘浮了一会儿,但是却没有钻进我的鼻孔。从那之后,我就接受了上帝。”

五名严厉的教士都赞许地点着头,因为这种惊觉上帝存在的现象在1740年的大觉醒运动之后,在新英格兰地区十分普遍,谁也猜不出其他人会经历怎样的皈依事件。但是,索恩牧师探过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问道:“你先前在医学和神学之间感到困惑,惠普尔先生,如果你的困惑来自于你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认识了上帝,那么在上帝直接与你对话之后,你为什么没有改变决定转而学习神学呢?”

“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惠普尔坦承,“但我喜爱医学,我觉得作为医生,我可以用两种能力侍奉上帝。”

“这个答案很诚实,惠普尔先生。回学习室去吧。一周之内你就会收到我们的信件。”

当约翰・惠普尔离开面试房间的时候,他万分激动,甚至没有看他的室友一眼,也没有跟他说话。实际上,刚才的几分钟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他感到自己与上帝之间前所未有地接近。他已经将自己的身心完全奉献给了上帝的事业。惠普尔十分确定,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让他改变决心。无需言语,他等于已经告诉室友,自己被接受了。

艾伯纳・黑尔与委员会打交道的过程则完全不同。他穿着不合体的外套走进房间,一头稀疏的金发垂了下来,他那蜡黄的脸涨得通红,由于过度急切,肩膀缩得紧紧地向前突出。这时,有一位比较势利的牧师不禁暗自纳闷:“哦,主啊,为什么您选择了如此肮脏邋遢的人来侍奉您?”

“你皈依了吗?”索恩牧师不耐烦地问。

“是的。”艾伯纳说,然而他的叙述冗长,好像言不由衷似的。他花了好长时间去解释那片牧场的地点以及与奶牛棚之间的位置关系。但毫无疑问,他确实已经亲身认识了上帝。

“你为什么想要做神职人员?”索恩牧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