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决(第4/6页)

是斛律须达——斛律明月的第二个儿子!

斛律明月老辣深算,既然早知道刘桃枝、五行卫有问题,如何会不留后手,他的后手原来就是斛律须达。

若论威名,斛律须达当然远远不及斛律明月,可他毕竟是身手不凡,睥睨疆场,蓦地杀来,远非草原那些杀手能够阻挡。

斛律须达蓦地出枪,向刘桃枝、郑玄刺了过去。刘桃枝、郑玄立即后退,无论如何,定军枪的威名绝非等闲,斛律须达使出,一样让人不可小觑。

王远知却早早纵起,凌空扑向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手一抖,长枪竟脱手而出,盘旋飞向斛律明月。

“爹,接枪。”

“嚓”的声响,他已拔刀在手上。

斛律明月虽受重创,但他手中若有枪,联合斛律须达,就算不能将在场众人斩尽杀绝,要冲出去,也绝非难事。

斛律明月一伸手,就已抄住了长枪,眼中锋芒一盛,可随即脸色立变,大喝一声,竟要扔了长枪。

定军枪本是他的最后依仗,他为何要扔了那杆长枪?

无人明了,可转瞬所有人均已明白,只因为那枪“嘭”的一声响,竟炸了开来。

那一刻不知有多少细针从枪中飞出,多数射在斛律明月身上。

斛律明月一声怒吼,飞身纵起,一掌竟向马上的斛律须达击去。

张仲坚一直卧在地上,感觉身子渐渐发冷,勉力维持清醒,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由骇然变色。

那枪怎么会有问题?

斛律明月为何要对斛律须达出手?

斛律须达一声长笑,双脚一点,不接斛律明月的一击,凌空倒飞而出。

王远知脸上变色,一时间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可斛律须达一退,他却面对斛律明月,大喝一声,一掌击出。

双掌相交,王远知只感觉有山岳般的巨力传来,手臂已断,一口鲜血喷出来,摔落到了地上。

斛律明月落地时,立足不稳,倒退几步,跌坐在树下,眼中除了愤怒,已有了深深的绝望。

方才他只是悲伤,但这刻却是绝望入骨,望着那马上的斛律须达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斛律明月咬牙道:“你是?”

那人绝非斛律须达!

那人掀开了头盔,露出宽广的额头,通天的鼻梁,精光流转的双眸。他微微一笑,竟能抱拳施礼道:“斛律将军,在下裴矩!”

张仲坚一怔,心中凛然,恍惚知道这次暗算,谋划之深远还超乎他的想象。

“你如何知道……”斛律明月双眸本一直凌厉如箭,这刻却有难言的痛楚,他剧烈地咳嗽,竟已说不出话来。

“在下如何知道斛律须达是将军的后援,是不是?”裴矩还能微笑,“在下其实还知道更多,也知道将军不但派次子斛律须达来援手,还派长子斛律武都卫护宫城,同时派三子斛律世雄前往草原……”

斛律明月又是一口血咳出,已是黑色。

他不但受了伤,而且中了毒——剧毒!

裴矩突乔装而来,蓄意一击,当有必杀的把握,枪中藏针,诡异非常,斛律明月防不胜防。

斛律明月不看裴矩,只望着刘桃枝,刘桃枝移开了目光。

“将军难道以为刘桃枝泄漏了秘密?大谬不然。”裴矩淡淡道,“将军当然早对刘桃枝和五行卫起了疑心,因此才遣三子分别行动,却刻意绕过刘桃枝,泄漏消息的当然不是刘桃枝。”

顿了片刻,裴矩缓缓道:“刺月行动是今日执行,但谋划早有了很长的时间,其实谶语未出之时,我等就知道,贵国天子对将军已有不满。”

斛律明月脸色惨淡,那本是如矢锋般的一双眼,已一分分地黯淡。

“何止是贵国天子,在下发现,贵国朝堂,简直没一个对将军满意。”裴矩脸色渐渐转冷,“因此消息是谁泄漏的,将军这么聪明,当然已知?”

斛律明月只是点点头:“你很好。”他绝望中又带了分悲哀。

“更好的消息在后面。”裴矩缓慢道,“斛律武都已被贵国天子召入宫中……而斛律须达不能来,下场你当然知道?”

斛律明月厉喝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但却根本不能站起。

张仲坚虽早对斛律明月深恶痛绝,一直以诛杀斛律明月为念,但见昔日的将军竟这等模样,心中竟有惨然之意。

“斛律须达身手不错,在下能轻易地算计他,不用问,也是贵国朝廷的功劳。”裴矩缓缓道,“至于斛律世雄嘛,只怕也回转不了中原了,这当然是郑兄的功劳。”

郑玄托着手臂,忍痛上前道:“这一切当然还要裴大人精细打算。”

裴矩目光泛寒:“斛律家威风了三十年,今晚后,就会连根拔起,斛律明月,你灭北天师道时,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斛律明月神色惨然,喃喃道:“不错,老夫早该想到这一天。只是……”勉强举目望去,眼中还余最后一分光芒。

他知道必死。

人总有一死,就算天下无敌的将军也不例外,可他心中还有分期望。

裴矩冷望斛律明月的脸色,一字字道:“将军还在等兰陵王吗?将军本来的打算,是不是伙同斛律须达和兰陵王,将我等一网打尽?”

斛律明月未答,可他神色已是答案。

他临死前,心如刀绞,他等的已不是兰陵王,而是个绝望中的希望。

“只可惜兰陵王绝不会来了。”裴矩凝声道,“他若会来,早就来了,难道不是吗?”转望郑玄,裴矩微笑道,“郑兄此次出力最巨,诛杀斛律明月的荣耀,还应落在郑兄的身上。”

郑玄目光转转,微笑道:“裴大人此言差矣,我不过是跑跑腿,传传信罢了。裴大人若能杀了斛律明月,定能流芳天下。”

二人含笑推搪,可眼中却似乎没什么笑意。

斛律明月突然大笑起来,可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凉:“老夫也早知有死的一天,却不想会死在宵小手上,竟连杀老夫的勇气都没有!”

话音落地,陡然凝寒,一人手捂小腹,踉跄地到了斛律明月身前,手拿一针筒。

针筒黝黑,暗夜中散着幽冷的光芒。

针筒是暴雨梨花,持针筒的人却是金卫,他被斛律明月一铁矢击穿腹部,并未立即死去。

脸色惨白,金卫白衣遍是鲜血,他颤抖地立在那里,针筒缓缓地对准了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当初五斗早在投靠你前,已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

水木火土四卫已死,金卫当然也不想独活。

可他就算死,也要带斛律明月一块到地下,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斛律明月望着那针筒,只感觉眼前的人已模糊,思绪渐渐远去,可还能点头道:“好,很好。”他不再多说,也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