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谋(第3/5页)

张裕并不同情,反倒上前一步道:“斛律雨泪是为你死的。”

“你胡说!”

张季龄厉声道。他眼露凶光,看起来就要冲过来掐死张裕,同时额头汗滴垂落,鼻翼一张一吸,神色极为恐怖。

张裕却毫不畏惧,冷冷道:“我没有胡说。我虽没有同样的经历,但我知道有的女人痴情起来,本是不顾一切。斛律雨泪爱上你,本因为你的执著。她既然舍命也要和你在一起,想来就已想到要为爱放弃生命。”

听到这里,慕容晚晴一阵茫然,一阵心颤。

“她放弃了生命,不过是想和你过一天,过一刻,哪怕立即死了,那也没什么,因为她认为值得!”

慕容晚晴眼中噙着泪水,她突然觉得张裕竟也很了解女人。

张裕说到这里,双拳紧握:“可你辜负了她!她舍弃性命想要换取的生活,却被你一手打破。她死了,只因对你死了心。这些你肯定知道,你推说不知,只因为你懦弱!”

他言辞锋利,句句如利剑般刺在张季龄的身上。

张季龄浑身颤栗,踉跄后退。一直退到墙角时,他退无可退地跪下来,双手揪着头发,嗄声道:“你……你不要再说了。”

他抽搐成一团,痛苦不堪。他痛苦,是不是因为他也早知道这些?

见他如此,慕容晚晴终究不忍,哑声道:“张裕,他毕竟是你的大哥,你怎么忍心这么说他?”

张裕霍然扭头瞪着慕容晚晴:“那我如何来说?我不过说出一切真相,可你莫要忘了,是斛律明月造成的一切!你身上或许也有他下的蛊,你的未来,说不定也和斛律雨泪一样!有些事情,未见得不说就不存在!”

慕容晚晴内心颤抖,眼前发黑。

她不相信,也不想听,可她为何会心惊?为何听着斛律雨泪的故事,如同听着自己的将来?

张裕突然话锋转软,道:“张季龄,你虽辜负了斛律雨泪的信任,但其实你可以改过。”

张季龄抬起头来,眼中迷惘一片:“怎么改?”

“你可以脱离斛律明月的控制,你甚至可以重回龙虎宗。”张裕挺胸道,“凭你的财势,凭你我兄弟联手,在江南再造一番事业,有何不可?”

慕容晚晴终于明白张裕为何要说这多。原来,他不过想重振龙虎宗,再抗斛律明月。

可她没有了心惊,只有麻木,麻木中还能感觉到胸口针刺般地痛。

张季龄抖索下,摇摇头,却不吭声。

张裕目光凌厉,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怕什么?难道说……斛律明月也给你下了蛊?你怕死吗?”

张季龄嘴唇喏喏:“我不怕死,可我不能。”

慕容晚晴见他始终不敢背叛斛律明月,心中没有认同,反生鄙夷之意。

张裕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她,沉声问:“你知道他为何不能吗?”

“我怎么知道?”慕容晚晴错愕。

张裕叹口气道:“我本来也不知道的……”

慕容晚晴立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你现在难道知道了吗?”

张裕点点头,突道:“你看看我的脸。”

他这句话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他一张脸五彩斑驳,有如鬼域出来的一般,有什么好看的?

慕容晚晴定睛望去,半晌才道:“看什么?”她实在不知张裕这张鬼脸有什么好看。

张裕突然伸手从脸上掠过。

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奇异般地换了一张脸!

慕容晚晴骇异他换脸之快,可借灯火看清楚眼前的那张脸时,骇然叫道:“怎么是你?”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怀疑和惊骇。她虽也猜想过张裕的真容,但做梦也没想到过那竟是她熟悉的面孔。面前那人浓眉大眼,下颌铁青,少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但多了一分阴冷。那人却是冉刻求!

殿中灯火通明,可驱散不了桑洞真暴毙的阴影。

所有人见桑洞真倒毙时,均在想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他?

萧摩诃想到这个问题时,倒退了一步,心中凛然。他早就听说茅山道术奇幻无常,当然也能杀人于无形。难道说桑洞真之死,竟和王远知有关?

如果真的如此,那王远知杀人的本事实在犀利,让人防不胜防。

陈顼身边八个内侍虽还未动,但八人十六只眼均是望向王远知,再加上殿内殿外的侍卫,杀气凛冽,让人耸然。

淳于量缓缓推动轮椅到了桑洞真身边,低头看了几眼,突然道:“孙先生,都说你医术精绝,可知桑洞真怎么死的?”

众人心道,你这不是为难孙思邈吗?眼下就算仵作前来,要验桑洞真之死,也要一段时间。孙思邈医术再高明,可人在笼子里,又能知道什么?

不曾想,孙思邈立即道:“他是中毒死的。”

“什么毒?”

“应是一种慢性毒药……”孙思邈远远地望着桑洞真流血的七窍,“这毒最少下了有三个时辰以上,一天之内。但要知其死因,我还需详细查看。”

萧摩诃一怔,再看王远知的眼神已大不相同。

淳于量点点头道:“够了。”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徐陵不解,忍不住道:“什么够了?”

淳于量缓缓道:“只凭孙先生一言,就足以证明王道长并非下毒之人。”

徐陵终于想明白了,说道:“桑洞真这一天一直在萧将军的看护下,王道长和桑洞真不过才见,这说明毒不是王道长下的?”

他明白这点后,疑问顿至:“那是谁下的毒?”

淳于量望向了萧摩诃。徐陵差点叫出来,心道这毒总不至于是萧摩诃下的吧?可转瞬知道猜想错误,因为萧摩诃已道:“我立即派人去查。”

淳于量见萧摩诃离开大殿后,摆摆手,就有内侍上前,抬着桑洞真的尸体出去。

片刻间,殿中恢复了干净,若不是地上还有血迹斑斑,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场噩梦。

那紫衣少女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但陈顼还是低着头。

孙思邈瞥见,心中突然有分古怪的感觉。他暗想,看陈顼面相,本是焦虑多疑之人,这刻见到这种惊变,为何还这般沉稳呢?

很多事情,他非不知,只是不说。他感觉到其中的蹊跷,越想越是觉得这细节难以解释,一时间竟呆呆地出了神。

淳于量却已望向王远知道:“不知王道长对爱徒之死,有何看法?”

孙思邈又想,此人虽抱病在身,但指挥若定,殿中虽发生了惨案,但他转瞬竟能恢复理智,波澜不惊,实在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王远知脸上也像蒙了一层雾,只说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淳于量笑了,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突望孙思邈道:“孙先生想必还奇怪一件事情……传国玉玺藏在宫城,防备森然,怎么会被人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