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锋(第2/5页)

可是,冉刻求如今又落在张裕的手上,只怕难和龙虎宗脱离关系,这难道是天意?

张季龄许久才平复下来:“雨泪生了儿子后,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很快地去了。”张季龄泪早已干,可那悲痛的表情却更加深邃。

“斛律明月怕我反悔,当然也给我下了蛊。”张季龄缓缓道。

张裕身躯一震,油彩也挡不住脸上的杀机,可他眼中却藏着一股深邃的痛苦。

慕容晚晴见了,心中暗想,张裕恨义父情有可原,可他痛苦是为了什么?

张季龄陷入哀痛,却并没有留意张裕的异样,继续道:“可斛律明月当然也知道,雨泪若死,我就算中了蛊,也未见得会听从他的吩咐。可他若知道我有儿子,肯定还会用我儿子来控制我。”

慕容晚晴暗自心惊,终于道:“于是你就丢了儿子,找个女婴来代替,谎称生个女儿?”

张季龄凄然道:“我怎么舍得丢弃他?雨泪临死前,只让我好好照顾他。”

“那你们父子怎么会离散?”慕容晚晴不解。

张季龄道:“我本来托最信任的老仆把儿子带走,让他抚养儿子成人,想切断他和张家的一切联系,让所有的灾难和他无关。”

眼中陡然闪过分恨意,他咬牙道:“可后来,我突然和那老仆失去了联系,我的儿子自然也没了下落!”

张裕一旁道:“不用问,肯定是斛律明月搞鬼了。”

慕容晚晴本不敢深想,但听到这里,只感觉一阵心冷。

张季龄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他在捣鬼。当初,我发了疯一样派人去找儿子,但始终没有下落。我心灰意冷,再不听斛律明月的吩咐,他很快就给我送来了我儿子包裹用的被褥。”

顿了片刻,他才一字字道:“我那时候终于知道,不但我逃脱不了斛律明月的控制,我儿子也不能!”

慕容晚晴感受到张季龄刻骨的恨意,周身发冷,可同时却奇怪,为何冉刻求后来好像并没有在斛律明月的掌控之中?

“因此你不敢背叛斛律明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你儿子?”张裕缓缓道,见张季龄点头,张裕又道,“若你儿子如今不在斛律明月之手,你还怕什么?”

“那他在哪里?”张季龄急问。见张裕不语,他痛苦万分道:“雨泪临死前,只让我照顾儿子,可就是这一点我都没有做到。兄弟,求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做鬼也感激你!”

张裕一震,喃喃道:“兄弟?”

多少年了?他们形如陌路,这些年来,张季龄头一次叫他兄弟。

原来无论如何……他们一直都是兄弟!

张裕眼中露出极为复杂的情感,沉默许久才道:“他落在王远知的手上。”

“为什么?”张季龄失声道,不等答案,就要冲出灵堂,“我去找他!”

“你去哪里找王远知?”

张裕一句话让张季龄僵立在门前:“王远知不在茅山吗?”

“他在建康,眼下多半还在皇宫。”张裕道。

慕容晚晴微有颤栗。方才,她一直沉湎在张季龄的往事,反省自身,甚至忘记了和张裕之间是势不两立的。

可直到现在,她才蓦地清醒,张裕、李八百等人本是要对付孙思邈的。

孙思邈在宫中,王远知居然也在,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我去皇宫找他。”张季龄迫不及待。

“找他说什么?陈国天子陈顼也在那里。”张裕冷冷道,“你难道想告诉陈顼,你本是斛律明月的细作?”

张季龄愣住,手扶门框,一时间汗出如雨。

张裕缓缓道:“我来找你,除了要让你重回龙虎宗外,其实也想和你商量如何来救你的儿子……你不用……”

话未说完,他脸色倏然一变,陡然喝道:“哪个?”

他声将出口时,身形就如利箭般射出,撞破窗棂飞了出去。未等落地时,就见到一身影在月光下立着,再也不问,一拳击出。

那人影倏然而退,一退丈许,已到了院中梧桐树下。其身法飘忽轻灵,就算张裕见了,都是为之心惊。

张裕一拳击空,落在地上,见那人退到树下,并不再逃,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梧桐暗影罩住那人的脸庞,让张裕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可他心中惊凛,知道这人只怕偷听了不少秘密,若让这人离去,张季龄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季龄虽脱离龙虎宗,但毕竟是他的大哥。

一朝兄弟,永世兄弟,更何况眼下龙虎宗正逢危机,他虽对张季龄言辞冷厉,却绝不会让张家有事!

那人缓缓走出了树影,重回到了月光之下,仍是一声不语。

方才,张裕只见到那人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飘逸间还带分剽悍之意,这刻定睛向那人脸上望去,心头狂震。

那人戴了个狰狞的面具。

月光下,那面具却不像地狱恶鬼,而满是铿锵鸣乱的金戈铁马之气。

张裕目光一转,蓦地发现那人穿的原来是紫衣。

紫衣、面具?

脑海中陡然有幅疆场喋血的画面闪过,张裕本是沉郁的脸色已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虽不认得来人,却想到了来人是哪个。

只是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因此他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那面具狰狞狂放,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带分寂寞萧冷。

那人不语,只是一伸手,手中有紫色光芒爆射,一把疆场厮杀的长刀霍然现出在手上。

刀色紫金,月光下满是飘渺的梦幻之气——还有杀意!

张裕见了,反倒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敌意和谨慎。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三个字:“兰陵王?”

那三字虽轻,却如沉雷炸响,一时间天地萧肃,明月无光。

慕容晚晴人在灵堂中,将那三字听得清清楚楚,只感觉全身血液顿燃,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忘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忘记了周身无力。她双腿用力,竟连人带椅地冲到窗前,举目望去,一阵颤栗。

紫衣、面具、金刀凝气。

不错,那人正是兰陵王。

原来三年前宫中一曲,曲终人还聚;原来斛律明月说的不错,兰陵王高长恭果真来到了建康!

慕容晚晴从未想过和兰陵王在这种时候相聚,孙思邈也从未想到过能在陈国皇宫和冉刻求再次相遇。

王远知怎么会把冉刻求带到这里?

难道冉刻求能帮王远知扭转不利的局面?

冉刻求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孙思邈疑惑多多,但终于垂下了目光。他发现冉刻求并没有看他,虽然他身在铁笼中,极为醒目,无论谁入殿中都不可能看不见的。

冉刻求是真的没见,还是视而不见?他对孙思邈为何这种态度?是不是他已决定不再见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