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家和”(第2/4页)

王氏已经年过五十,因是李家表亲的缘故,就是韩氏在世时,也有几分体面。没想到文太君这般不假颜色,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滚,难道要让人轰你不成?”文太君见她不吭声,越发着恼,怒喝道。

王氏哪里还坐得住,涨红了脸,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高太君怕文太君身子受不住,忙道:“何必这般着恼,不耐烦见她,打发她出去就是。”

文太君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除非我闭眼,才会让那贱婢当家……”

王氏走到廊下,刚好听到这一句,气得浑身哆嗦,满心羞耻都成了愤怒。

回到自己屋子,她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沉得怕人。

按理说,韩氏既然身故,她的嫁妆当由她所出的子女继承,但是现下并没有由李鼐继承,只因这其中还关系李家秘辛。

李鼐名为嫡子,实际上是李煦婢妾苑氏所出,因韩氏多年无子,冒做嫡出。王氏当时正跟韩氏东风斗着西风,自是有样学样,将通房詹氏所出的李鼎充作自己所出。

这些事儿,瞒得了旁人,瞒不得李煦。李煦对于妻妾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子的出身好些,对于他这老子也觉得体面。

还有一人,瞒不住的,就是文太君。

对于这些混淆嫡庶之事儿,文太君本不肯应的,耐不住韩氏央求。不过,她能容忍韩氏这般行事,却看不惯王氏这般做。

要不是后来,王氏的堂妹进宫做了贵人,使得文太君有所顾忌,文太君早就家法处置了王氏。

因这个缘故,李煦对两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分。文太君这边,却是喜欢长孙的宽厚性子,见不得李鼎耍小聪明。

“真是老不死,难道没有钥匙,我就当不得家么?”王氏越想越气,使劲地拍了下桌子,起身唤人吩咐道:“传我的话,叫几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到西库。”

少一时,王氏已经平复了心绪,带着丫鬟婆子到了西库这边。

已经有几个粗使婆子拿了刀、斧等物待命,王氏看着门上那两把半尺长的锁,冷冷地道:“给我砸……”

这边是府中西进,韩氏生前所住的院子,韩氏过世后一直空着。院子门口,正好是有事寻王氏的李鼐之妻孙氏。

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动静,她在院子门口止住脚步,看着里面砸锁的情景,捂住了嘴巴。

她嫁入李家二十来年,自是晓得那西厢房里装着婆婆的嫁妆同体己。

她只觉得心里扑腾乱跳,却也不敢进院子阻拦,忙转身疾步回了自己院子。

婆婆的嫁妆,本应是传给他们夫妻的,如今王氏这是做什么……孙氏只觉得心里胆颤心惊,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去请老太太做主。

但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得气,老爷又偏着王氏,丈夫还不在家,她做什么都是错……

心中的愤恨,却是生根发芽,对王氏再也没有平素的恭敬。

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会如何?不得而知。

……

京城,西直门内,李宅。

李鼐嫁女之事已了,开始跑关系,补实缺。原以为只要银子使到了,这缺就会手到擒来,谁会想到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都打了水漂。

去年初朝廷开始纳捐,这卖出去的功名顶戴不计其数。原来有的缺,早就叫人抢光了。吏部那边,不知有多少人排班候补。

翰林院放出来的庶吉士,正经进士科班出身,还有在吏部挂名三年,排不上实缺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纳捐出身的杂牌子。

要是七品、八品这些芝麻小官,还不成问题,六品官也不算难。

可是李鼐的出身,还有他的年纪,如何肯放下身价,同那些毛头小子去抢那些芝麻小官。但是想要补四品、五品的中等缺,谈何容易。

李鼐跑了半个月,除了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送了不少礼,醉了几次酒之外一无所获。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京城与自己犯冲,要不然为何进京后,自己事事无成。李鼐坐在厅上,有些灰心丧气。

李诚听说父亲回来,到花厅这边相见,见了他的模样,皱眉问管事道:“大爷今天又喝酒了?还不快使人预备醒酒汤。”

管家下去准备,李诚犹豫了一下,进了花厅。

“父亲……”李诚走进,就闻到李鼐酒气熏天:“父亲前两日还念叨胃疼,也当爱惜些身子才好。”

李鼐见儿子关切的模样,脸上添了抹慈色,道:“诚儿今儿功课读得如何?”

虽说他四处忙碌,但是却不愿耽搁儿子功课,进京伊始,就请了个举人到李宅就馆。

“四书五经早在苏州时就念过了,如今不过跟着夫子学学八股。”李诚说道。

李鼐见他小大人似乎,甚是欣慰,点头道:“如此甚好。为父不行了,只盼着我儿进士登科,为李家长脸。你曹家表叔的兄弟少年探花,学问是一顶一的。只是如今表叔不在京里,咱们也不好冒然造访。要不然得了探花郎的指点,对我儿学问也有进益。”

李诚眼睛一转,道:“父亲,表叔同姑祖母出京数月,是不是为了避开咱们?”

听到儿子相问,李鼐有些反应不过来,懵然道:“避开咱们?这叫什么话。咱们两家是骨肉至亲,咱们又不是讨债的,为何要避开咱们?”

“父亲已经进京数月,要是表叔真念着亲戚情分,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事儿始终冷眼旁观?同舅舅家的事儿也好,二叔的事儿也好,父亲求官的事儿也好。要是曹家表叔真有心帮衬,也不会任由父亲没头没脑地操劳。”李诚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几个月,儿子只见过曹家表叔两次,他看着也和气,但是对父亲多是推托之词,根本就没有真心亲近之意。”

李鼐原只以为曹颙半隐居的缘故,是因守父丧的缘故,听了儿子的话,虽有触动,也是半信半疑。

他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道:“你小孩子家家,怎么会想到这些?莫非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在你跟前嚼舌头,离间亲戚情分?”

李诚道:“父亲,没人当儿子说这些。儿子已经不小了,曹家表叔待咱们父子如何,儿子还不晓得么?不说别的,就是这捐官之事儿,曹家二房长子的侍卫缺,就是曹家表叔早年使人跑的。听说去年纳捐开始,曹家还给家奴补了实缺县令。曹家表叔继承了伯爵,又是和硕额驸,同几个王府都有姻亲,与几个皇子阿哥往来交好。要是他肯帮父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李鼐本就为跑官的事情沮丧,听了儿子说这些,有理有据,并不是信口胡说,只觉得心中酸涩道:“你表叔帮咱们,是念及亲戚情分;不帮咱们,也挑不出不是。我同他虽说是姑表亲,但是因隔得远,平生也没见过几遭,他同我不亲也是正常。”